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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老眼神十分同情地看著這些眼巴巴像餓了幾十年的弟子,邊對著帳簿將裝了靈石的靈囊遞到眼前弟子手中,邊執筆蘸了蘸墨,往帳簿上作記號登帳。
驀地,閣老筆下不穩,斜劃了一道墨,與此同時,胥滄閣內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
「魔息!」
下一瞬,眾人反應過來,紛紛執劍趕往宗門門口,與兩個月前的場景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兩個月前他們義憤填膺,兩個月後他們驚恐欲哭。
這一次說什麼都要保持十足十的友善,絕對不能再被懲罰了!
當眾人及時趕到宗門前時,還未提著笑臉作聲招呼,便齊齊愣在了原地。
只見宗門前方一高挑少年負手而立,隨風獵獵飛卷的流衫如血般赤艷,黑髮垂曳於腰間,隱約可見幾條細長花辮於尾端合扎一綹,墜著一枚同樣紅得刺目的蝴蝶飾。
一眼望去,絕艷非常。
這是……晏與歌?
晏與歌一手輕輕按上半空,似仔細感受著什麼。
須臾,他唇角一挑,好似才看見眼前烏泱泱的人一般,眉眼彎彎地問道。
「怎的這次,不用結界攔我了?」
第94章 亦仙亦魔(15)
瞧著無論模樣還是性情都與從前大相逕庭的晏與歌,眾人皆是驚疑不定,一時間無法確定此時出現的是晏與歌還是魔君,更不知該以何種態度來應對。
見無人理會,晏與歌也不在意,他短暫地往人群中掃了一眼,雖是意料之中沒有看見俞顯的身影,眼神還是瞬間覆上了一層陰翳。
晏與歌唇角弧度微放,慢悠悠問道:「塵瀾仙尊呢?莫不是又被你們藏起來了?」
此話一出,飛穹宗人頓時確認了眼前之人必是魔君無疑,晏與歌絕不會這般稱呼尊主!
他們紛紛亮出了佩劍,眼神戒備又憤恨,飛穹宗主更是肅聲道:「此處不是你呼風喝雨的魔界,休要在這放肆!若膽敢妄動我宗一草一木,便是傾一宗之力,也叫你有來無回!」
人群中,幽月無聲觀察著晏與歌,眉頭越皺越緊,此時見情勢不對,趕忙暗中傳了一道靈牒給俞顯。
——「別再守著你那琉璃海傷春悲秋了,速速歸宗,晏與歌來了。」
遠在琉璃海闔眸小憩的俞顯聽見這道靈牒,猝然睜開了雙眼,他猛地從縷縷雲帶中坐起身來,沉鬱許久的面色瞬間晴朗了幾分。
與歌……
晏與歌聞言,哼笑道:「好大的口氣,就憑你們?」他驟然甩袖一震,一道去勢強勁的靈力頓時朝飛穹宗人沖襲而過,「讓開!」
眾人紛紛驚然退避,晏與歌抓住空隙,瞬間凌空御風往浮雪峰方向飛去,明明沒有使用靈劍作為御乘工具,速度卻不比御劍時差多少,眾人反應過來,趕忙齊齊御劍追了上去。
片刻後,晏與歌落在了浮雪峰,他提步往浮雪殿走去,腳步帶著急切的意味,誰知剛踏上一道台階,晏與歌便生生僵在了原地。
浮雪峰上的仙身氣息極其稀薄,幾乎散得一乾二淨,很明顯此處已經長達多日無人居住。
晏與歌用力攥緊了發顫的雙手。
丟棄他……迴避他……不願見他……
……就連他待過的地方也不再踏足……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般對他……
潰亂神識再次發作,無聲低語被咬碎在晏與歌的唇齒間。
下一瞬,晏與歌失控朝雪岩群峰揮出了一道靈波,在飛穹宗人趕到浮雪峰時,轟震的石塊坍塌聲頓時響徹在這片常年飄雪的空寂地界。
這時,一縷熟悉的異動驀然趁機又出現在神識虛境中,晏與歌心頭一慌,下意識用力摁住了疼痛不已的額角,卻阻止不了那道從水雲秘境坍塌開始,便如附骨之疽般扎在他腦海深處的幽桀魔音響起。
[玄靈啊玄靈,你可真是執迷不悟,愚不可及啊。]
「閉嘴!」晏與歌怒聲道,「要你多舌狗吠!」
石塊轟震的餘聲漸落,身後響起簌簌劍風,是熟悉至極的飛穹列陣聲。
與此同時,魔音繼續說道。
[你與玹煜互為死敵,他本就對你厭惡忌憚,從前待你種種也不過是假仁假義,如今撕破了臉,你還指望他如何對你好臉相向呢?]
聞言,晏與歌呼吸微微粗重起來,眼珠一陣紅一陣黑,他咬牙閉目,從丹田迅速凝蓄一道凜然劍意。
察覺到晏與歌的意圖,魔音陡然尖厲拔高。
[你以為玹煜真的放過你了嗎?!他只不過是在以退為進松你戒心!就算現在奈何不了你!最後也一定會趁你不備要你性命!你何不先下手為——]
劍意直穿神識虛境!一舉攪散了魔音!
識海嗡然一盪,晏與歌猛地噴出一口血。
晏與歌抬手擦去唇角流溢的血液,回身望向已經擺好劍陣,隨時準備朝他攻來的飛穹宗人,神色平靜得詭異:「他在哪?」
瞧清楚了晏與歌眼中的魔佞,幽月忽然有些後悔方才給俞顯傳了靈牒,這顯然不是情意尤存來尋人的,而是來尋仇的……
玹煜若再次直面晏與歌對他的恨意,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剛思忖到此處,便見晏與歌的視線轉到了她身上,肉眼可見那雙眼睛裡的厭斥又多了幾層。
幽月一僵,暗暗道:好吧,被記恨尋仇的也包括她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