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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光線逐漸明晰,所處之地,之景,也終於清楚可見。
「咚」、「咚」、「咚」……
心跳聲一懸一墜,砸得晏與歌越發不安。
片刻後,絢麗海間雲在晏與歌眼前浮游,與他在結丹時,於神識虛境中所見景象一同,不同的是,那時的視角是在海底,而現在的視角,是在……
晏與歌低眸看著身下由靈源幻化的萬千瑩瑩縷帶,身體微微發起抖來。
眼前炫光微閃,晏與歌抬眸望去,便見那兩片海間雲各自匯聚成團,逐漸變為了兩個人。
一人藍衫倜儻,長身玉立;一人紫衫曳尾,輕盈婀娜。
正是俞顯和幽月。
不可能……這不可能……
晏與歌唇瓣輕抖,怔怔自語,可饒是他再怎麼想要逃避,仍是被迫看著俞顯和幽月如何化形為人間妖獸探知世事,又如何變更名姓,化為稚齡孤童,循著世間道理成長,而後相繼拜入飛穹宗,成為當世唯二強者。
當周遭場景再度變為琉璃海時,晏與歌便見俞顯踏著水波慢慢朝他走近,走到他面前,他只手緩緩一抬,輕輕按上了晏與歌腦袋上阻隔的結界,就像以往撫摸他的腦袋一樣。
不同的是……
晏與歌渾身戰慄不已,身體陣陣發寒。
那雙看向他時總是滿含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只有冰冷的殺意……
再之後,晏與歌便看見了各仙門修士如何在琉璃海布陣,他又如何不受控地,隨著周身瑩藍結界掙脫法陣,飛入一片虛無的黑暗中。
[知道嗎……玹煜為什麼不讓你離開宗門……]
一道嘶啞難聽的聲音在虛空幽幽響起,晏與歌通身一抖,驚惶地伸手按住了耳朵。
[知道嗎……]
[你知道嗎……]
「閉嘴……」
[你知道……你知道的……]
「閉嘴……」
晏與歌徒勞地按著耳朵,卻阻不住魔音寸寸扎入神識,周身靈流在道心不穩下開始混亂暴漲,靈脈受此衝擊裂開道道血口,連呼吸都漫上了刺痛。
[玹煜不想讓你跑了……他不想死……他要你死……]
「閉嘴!!!!」
晏與歌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眼淚止不住成串滑落:「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不是的……
……
「要不要跟我走?」
「可、可以嗎?」
「自然。」
「要!」
……
「仙人對我很好,所以我想將蝶銀子送給仙人。」
「好,我收下了。」
……
「師尊會一直都屬於弟子嗎?」
「會。」
……
「倘若歷經雷劫之人都能窺知此象,為何他們不說啊?還是說在他們去琉璃海尋時,天石又不見了?」
「沒有……只有你看見了。」
……
……
「……那、玄靈是什麼啊?」
「想知道?」
「想知道。」
……
……
……
「啊啊啊啊啊——!!!」
悲悽絕望的嘶吼驟然劃破了這片空無黑暗。
晏與歌死死抓著頭髮,崩潰地壓彎了脊背。
……
蒼穹雷聲轟然,醞釀許久的雨終於傾盆而下,與此同時,海浪中的黑焰混合瑩藍的靈流朝水雲之門嘯然奔涌而去,道道威勢可怖的雷劫也直直朝水雲之門轟去。
見狀,所有人齊齊停戰,震驚地望向琉璃海。
感應到什麼,一應受天召令而來的魔族神情湧上興奮狂熱,他們迅速脫身戰局,紛紛單膝跪下嵩呼。
「吾等恭迎吾君陛下!」
「吾等恭迎吾君陛下!」
「吾等恭迎吾君陛下!」
「……」
聞聲,修士們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天塹尚未解決,魔界又捲土重來,上玄之天真要亡沒了嗎……
於道道擴震四境的嵩呼中,最後一道雷劫從天悍然打下,水雲之門不承此力,轟然震盪開來,耀出一片刺目星虹,星虹攜海浪朝四周沖涌而去,傾天覆地的威勢向眾人直逼而來。
「快撤!!!!」
驚恐喝令之下,眾人慌忙御劍奔逃、
退開及時的人,險而又險地踩著被虹浪淹沒的尾巴逃脫,而無力撤退的人,則被虹浪生生拖走,化為了一縷血水。
直到退至數里外,虹浪才放緩了沖涌的趨勢,眾人心有餘悸地回頭望去,卻見琉璃海上飄浮著靈源幻化的瑩藍雲帶,塵瀾仙尊執劍立於雲帶之上,在他對面,卻是魔息之威極盛,修為境界難辨,襤褸衣衫更是已被鮮血浸透的……晏與歌。
瞬間,所有修士皆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在星虹循著海風向上飄散時,心頭齊齊駭然震出一句話。
晏與歌竟是魔君!
最終,星虹形成一片不可越的結界,將琉璃海徹底封鎖。
「師尊……」
晏與歌只手撐身從地上緩緩站起,通紅雙眼噙著殘淚,緊緊地盯著俞顯,「弟子有一事相問……」
晏與歌啞聲道:「從一開始,師尊將我帶回浮雪峰,就是為了拿我祭那天塹,是也不是?」
望著晏與歌淒楚的眼裡交雜的恨意,俞顯呼吸微窒:「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