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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周慧一口答應。
姜南風徹底放心了:「大朝每旬一開,距離下旬的大朝還有六天。到時候我要送夏王一份大禮。」
姜南風對母親眨眨眼,「到時候我就能帶母親離宮了。」
夏王肯定不會出錢給魏王在洛陽城附近修建帝王陵墓,魏王的屍體就得葬回老家,魏王三名親子散落各地,能按照規制給魏王屍體扶靈回鄉的自然就只剩下姜南風這位「繼子」了。
周慧聽到兒子的計劃,臉上愁雲被徹底剝落,笑意盈盈地點頭:「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忽然晃了晃,姜南風趕忙扶住母親,避免她摔倒。
他急著問:「母親病了——不,難道有身孕了?那我可得好好籌謀一番了。」
「別胡說!是餓的。我生你的時候壞了身子,不可能再有身孕的。」周慧站穩之後打了兒子一下。
姜南風趕緊扶著母親坐下休息,在自己臉上輕拍兩下贖罪。
周慧看兒子彩衣娛親,重新笑起來。
姜南風捧來桌面上的糕點:「一盤就四塊,不多,母親都用了。路上很辛苦,不管有沒有,您都得把自己養壯了才行。」
周慧多日未曾好好進食,對著點心竟然覺得有點噁心,但想到能從此飛出這座紅牆金瓦的牢籠,她捻了一塊點心,強逼著自己把點心全吃了。
事情果如姜南風所料,夏王甚至沒能忍耐到晚上,過申時,知著就帶了一群宮人捧著金銀珠玉、寶器珍玩、香料布匹、稀世藥材前來鳳鳴殿。
東西和知著,姜南風做主收下了,眼生的僕婦則被他直接趕走。
姜南風自今日起,直接在鳳鳴殿住下,連著盤桓幾日不走。
六天後,扶桑殿大朝。
夏王張開雙臂等宮女伺候穿衣,側著眼睛詢問心腹:「燕回,姜南風來了嗎?」
燕回頓時臉一黑:「玉鶴公子這些日子都不給臣開門,但臣一提今日大朝,他馬上答應了。」
夏王尷尬地笑了幾聲,連忙轉移話題:「王后呢?她每天都好好用飯了嗎?」
「三餐、茶點、飲品,收回的時候都吃的乾乾淨淨,想來『魏王后』很喜歡。」燕回語氣越發嘲諷。
夏王把為他穿衣的宮女都趕出去,對燕回問:「你又動什麼火氣?」
燕回怒氣沖沖地指著鳳棲宮的方向說:「那妖婦的兒子口口聲聲對大王說妖婦茶飯不思,可她哪有一樣不吃的!分明是圍城後物資不足,她挑食吃不下!大王不可再縱容這妖婦了,快快把她趕走吧。」
夏王被心腹罵的狗血淋頭,雖不吭聲,心裡也悶了火氣。
燕回見夏王沒一口答應不要周慧,只好苦口婆心地再勸:「臣知道大王思慕周氏多年,可您看看,周慧哪是個好女人?末帝不要她,專頭嫁進表兄家中當姜家宗婦,把人累死在榻上。等丈夫死了又跟末帝廝混到一塊;後來她還一個接一個換丈夫,逢迎每一個君王!她一雙玉臂千人……」
「住口!」夏王一甩袖子,丟下燕回去了大殿。
燕回發現自己竟然在論功行賞的大日子被夏王丟下了,只能匆匆追去:「大王,大王!」
正殿中,衣著隨便的舊臣不分文武,直接站在大殿中央;穿著有明顯污漬朝服的官員站在大殿角落。
夏王站在御階左下方。
內侍高喊:「大王上朝。」
兩名宮女舉著華蓋走在前面開路,夏王緊隨其後緩步登上御階,坐上寬大的龍椅。凳子很硬,但夏王心裡異常暢快。
這座上陽宮都是他的了,天下也是他的。
夏王手下的謀士和戰將竟然也不知道行禮,反而是姜南風帶著的魏王舊臣雖然全部都沒張嘴,行禮的動作卻整齊優雅。
喊了口號的內侍只能尷尬地擺動著衣袖不斷給他們打眼色:「快給大王行禮呀。」
夏王手下的謀士和戰將這才把 「大王萬年」、「大王萬歲」、「大王安康」的話亂喊一通。
內侍趕緊撇開臉,這才沒笑出聲。
內侍都能看清楚臣子們不協調的動作,夏王坐在高處,看得更是一清二楚,坐上龍椅的喜悅蕩然無存,夏王只剩下丟人現眼的羞憤。
為了挽回臉面夏王訓斥內侍:「不要做無謂之事。」
內侍趕緊板起臉,拿出萬能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剛剛進入洛陽,怎麼可能「無事」。
燕回馬上說:「請大王改號正名!」
夏王早在和魏王翻臉的時候,就已經在夏地稱王。現在他打敗了魏王,占領洛陽,區區一個「王位」已經不夠表現蕭淵的尊貴,必須再升一層,定下國號。
在其他人腦子尚未轉過彎的時候,姜南風已贊同道:「大王率領義軍,解救萬民於水火,於天下有功,該登大寶。」
自己人說這番話是「應當應分」,但姜南風能主動提及此時,夏王便喜出望外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姜南風絕不會錯過自己等待已久的時機,把打了數遍腹稿的話一股腦說出口:「大王寬宏慈愛,守古代賢者禮義。請照規矩,允許魏王以國君身份下葬。」
「該當如此。」夏王爽快的給了魏王喪命的失敗者應有的體面。
姜南風接著脫了頭頂帶著的七梁冠:「魏王無兒女在京,玉鶴作為繼子,當服侍繼父下葬、為魏王守陵,盡子女孝義、全君臣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