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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夏皇上京,被周慧驚艷變心,甄紅琴才在夏皇面前失寵。
或者說,甄紅琴發現夏皇變心就和夏皇決裂了。
夏皇陷入回憶:「紅琴人已經糊塗了,嘴裡一直念叨著幾個兒女的名字。可我沒辦法,我耳根再軟也知道當皇帝不能朝令夕改。蕭煜已經讓我趕去封地了,我不能叫他回來。」
甄紅琴尚在人世的女兒都已經進宮侍疾。
夏皇明白,她放不下的只有蕭煜。
這孩子曾經是他親自抱著帶大的,感情比後來那些都要深厚,賞賜也豐厚,沒想到父子之間如今走到這一步。
「……紅琴不是皇后,我也不可能追封她做皇后。我只能提前親手給她燒一點紙,盼著為她積陰德了。」
不是皇后,就不能跟皇帝一起享受皇家供奉,下葬也只能住寒酸的陪陵。
姜南風心裡嘲笑夏皇的偽善,甄紅琴心裡真正想要的得不到,夏皇燒再多紙有什麼用。
把覬覦自己的人弄出洛陽城是姜南風的目的,他的目的已經達成,完全不在意在此基礎上表現自己的仁慈。
他聞言便說:「夫人不放心的太康王是因為兩位皇子同時封王,太康王待遇卻明顯不如舞陽王。」
再說明知道自己快病死了,不一次要個大的,難道還能等死了之後詐屍,再要一回?
甄紅琴的要求明顯不過分。
夏皇原本只想給蕭煜更多金銀財寶做補償,突然被姜南風點破重點真正導致甄紅琴病情惡化的原因,頓時一陣下不來台。
他厚著臉皮詢問姜南風:「玉鶴,你也對我給舞陽王治理封地的權利不滿意麼?」
姜南風垂下眼眸,表現出明顯的拘謹姿態。
夏皇看出來姜南風在面對這個問題時候的緊張,只好放輕語氣,對他重申:「我是頭一回當皇帝,做事沒分寸,我要是錯了,你只管說。」
姜南風拱手做臣子禮節,認真地為夏皇分析:「謀算我的事情,是太康王、舞陽王與公主同謀,處置上的偏頗卻如此巨大。不但甄夫人多心,其他臣子,想必也覺得大王對舞陽王的不是懲罰而是愛重。至於公主,有舞陽王為她撐腰,日後出家,依舊能夠呼朋引伴、男寵常伴。」
這些話說完,姜南風放下手,語氣失落道:「於私,我知道陛下曾經想給兩位王爺同樣處置,周夫人見過您之後,您卻突然改了主意。我躺在病床上,接連幾日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輔佐錯了君王,應該今早辭官歸鄉。」
姜南風是什麼人?末帝和前頭幾位占領洛陽的梟雄對姜南風各有各的不是,他都願意陪著那群繼父奮戰到最後。
可到了夏皇當政,姜南風反而要辭官歸鄉做田舍翁?
只怕姜南風前腳剛離開洛陽,天下人就要指著夏皇的鼻子罵昏君了。
夏皇被姜南風這話嚇得冷汗當場就流了一後背。
他急著解釋:「朕沒想這麼多,周氏帶著懷思來向朕致謝,朕一昏頭……」
夏皇果斷道:「這事情是朕做錯了,朕這就回宮抹了舞陽王自治封地的權利去。」
姜南風拉住夏皇,搖頭道:「陛下,臣說過不可朝令夕改。不可莽撞行事。還是為太康王提一提權勢吧——死者為大,眼下重要的是讓甄夫人安心。」
甄紅琴還沒死,可等到夏王跟她說過給太康王提待遇,就算甄紅琴的病能好,她也只能去死了。
一個已經成年卻無所建樹的皇子,如果在皇宮裡再沒了提起他的人,那麼將會徹底退出皇位競爭。
等得到太康的實際掌控權,蕭煜的權力看似上升了,實際上卻徹底被堵死。
——夏皇以為姜南風氣的是,他沒有公平處置兩個兒子,卻沒想到,對姜南風來說,蕭煜和蕭焰兩個,他誰也不會放過。
夏皇記住了蕭焰還欠了一層處置,蕭焰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了。
當輔佐蕭焰的臣子寫下蕭焰還能有所提升的政績時,夏皇只會想到蕭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政績」變成「錯漏」,將給出去的權利收回。
仁慈當然很好,但如果能通仁慈而殺死自己的敵人,就更棒了。
夏皇沒想到姜南風如此大度,感動得緊緊握住他的雙手。
姜南風只把手從夏皇手中退出來,語氣平靜:「蕭伯父,今日是重陽節,你該高興一點。快回宮吧,別讓禁衛和朝臣為您的安危擔憂。」
「好,我這就回去。」夏皇答應得爽快。
兩人結伴下山,卻在夏皇回宮時,姜南風以訪友為由告辭,答應夏皇明日大朝後會入宮幫他處理政務。
既不騎馬也沒乘車的姜南風走在洛陽城大街上,不過片刻功夫,懷裡就抱滿了路上行人贈送的瓜果和小點心。
「多謝,多謝,不必了,實在拿不住了。」姜南風好脾氣地邊笑邊拒絕,趕緊鑽進易家大門。
「師兄魅力不減當年,居然敢自己走路出門了。」一個身高與姜南風相近,卻瘦的像竹竿似的少年笑嘻嘻地湊過來,探頭往他懷中繃著的瓜果點心看。
第40章 男倌館
年少總輕狂。
少年總是志比天高, 自覺比天下人都聰慧清醒,自顧自鄙薄權貴,全不看目下的辛苦和艱難。
站在姜南風身邊的易全祥嬉皮笑臉的。
他繞到姜南風面前, 在姜南風懷裡翻翻找找,挑出個橘子,剝開皮, 把果肉送進嘴裡:「甜的, 真不錯啊。師兄的命就是好,別人送果子都能撿到甜的。師兄你不吃吧?這些比你府里特意挑選的肯定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