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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風真是滿口鬼話。
蕭燧判斷,姜南風這人不可信。
新朝建立,規章都是固定的,只要照著官員指示一項一項往下做就成了。
姜南風離開後,朝堂上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夏王和朝臣們表演了一出「三請三辭」的戲碼,如願接受臣子的推舉,改「王」為「帝」,徹底坐實了天子的身份。
漫長朝臣高呼:「陛下萬歲。」
蕭燧跟著朝臣跪下,對自己的父親行禮。抬頭時,蕭燧看著坐在高高台階上的蕭淵,只覺得父親面目模糊,竟然沒辦法立刻想起他原本的模樣。
蕭燧垂下眼帘,感到幾分心驚。
坐在龍椅上的是他的父親,他是有正事要向父親稟報,有什麼可怕的。
蕭燧用手掐了自己一把,定下心神。
可他耐著性子等待許久,聽到的都是蕭淵和謀士們商量測算國號之類的雜事。
蕭燧終於耐不住性子插嘴:「父……」
站在蕭燧左側的朝臣好像看透了蕭燧的舉動,當場高聲打斷蕭燧:「臣以為陛下所言有理,不如用『夏』!陛下為夏朝太祖,此後千秋萬載。」
「哈哈哈,好,愛卿所言極是。」夏帝高興地撫須大笑。
蕭燧沉默片刻,再次開口:「父……」
站在蕭燧右側的朝臣又高聲打斷他想要說的話:「陛下還沒對官員們論功行賞呢,不如今早封賞,以安人心。」
夏帝:「愛卿說的對。」
在失敗數次之後,蕭燧看看左右,再看看身後幾個特意和他搶過話的朝臣,終於發現原來這朝堂上的站位不是隨意選的,這群謀士就是故意站在他旁邊的。
蕭燧壓低聲音問:「諸位為何不讓我說話?」
最早打斷蕭燧話的謀士壓低聲音回答:「二殿下,今日是陛下正名登基的好日子。你要說的肯定是不好處置的麻煩事,哪有在這種日子觸霉頭的。二殿下快快住口吧。」
……居然是這樣荒唐的理由。
蕭燧動了動嘴唇,捏緊拳頭,垂下睫毛。
太陽西斜,大殿裡漸漸暗下來。
太監提著嗓子喊:「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把灌了滿耳朵走場面話甩出腦袋,蕭燧抬手碰了碰懷中的奏章,抬腳最先一個離開大殿。
「散朝!」內侍尖銳地聲音在扶桑殿中傳開。
出了扶桑殿,蕭燧立刻翻身上馬,抓緊韁繩,疾馳而去。
安靜的宮廷長街中,蕭燧縱馬的身影被拉長,朝臣被他遠遠甩在身後。
站在蕭燧左右的兩個謀臣走在一塊,瞧著蕭燧的影子,相互看了一眼,陳策問:「你覺得二殿下如何?」
另一個謀臣王椎手指指了指天,搖頭:「陛下不喜歡,恐怕沒什麼指望了。」
陳策驚訝:「這江山可是二殿下打的。況且,王府當年用的大多是王妃的嫁妝吧。」
王椎笑著擺手:「此言差矣,今天你一句沒聽到陛下給王妃追封皇后的話吧。」
陳策頓時變了臉色,滿口道:「可惜了。」
王椎抬起手,用手背在陳策胸口碰了碰,給他使了個顏色。
扶桑殿中,皇長子蕭煜快步而來,追上夏皇的兩個謀士,熱情招呼:「二位叔叔好快的腳程。」
兩個謀士馬上對皇長子蕭煜行禮:「大殿下。」
「叔叔們快請起,我追上是想跟你們討個巧的,再讓你們行禮倒失去美意了。」皇長子蕭煜話說得特別好聽,「魏王手下官員外套,洛陽城中空了好些宅院。我帶人清剿城內叛軍,點出來不少空房子,叔叔們日後定居,家眷總要搬過來,不能沒有個落腳的地方。我是請二位叔叔陪我去挑房舍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多謝大殿下。」謀士立刻答應。
兩人跟在皇長子蕭煜身後,相互交換了一個彼此都明白的眼神。
皇長子蕭煜辦事如此妥帖,對比只會帶兵打仗的蕭燧,在陛下面前只怕得寵不是一星半點。有這麼個會籠絡人心的庶長兄在,蕭燧入主東宮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尚算明朗的天空忽然飄來一片厚重的烏雲,幾息之間,已經變成傾盆大雨,將官員全都堵回扶桑殿。
暴雨兜頭淋下,雨絲中夾著泥點一起澆透了蕭燧。
漆黑的天幕中雷電劈下,蕭燧只能帶著戰馬趕緊躲到宮門下。
一隊馬車卻悠閒地從宮中緩緩走出,連最低等的奴僕都身穿蓑衣,不至於像蕭燧那麼狼狽。
一架駕裝滿了箱籠的馬車駛過蕭燧面前,墜在後方的馬車放緩了速度,姜南風舉著油紙傘下車,把蕭燧一同攏在傘下:「蕭護衛,上車吧。」
護衛,他什麼時候成了護衛了?
他領著十二支戰隊,是夏國的上將軍!
蕭燧仰頭對上姜南風的眼睛想要反駁,在他含笑的眉目中忽然發現,今天「論功行賞」時……唯獨他和他軍中將士都沒收到任何爵位和官職的嘉獎。
第09章 報應不爽
1.9報應不爽——報應之後就爽了
大雨傾盆,銀絲交織成雨幕,泥土的腥氣很快被青草的芬芳取代。上陽宮石板地面上升騰起一片水霧,磅礴的雨聲湮滅了宮廷內的喧囂。
雨越下越大,只有姜南風傘下一方天地靜默如初。
蕭燧上前一步,走進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