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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逸逍拍著自己的胸脯吹牛逼。
陸珏在邊上沒繃住:
「那藍你真該看看他拄著登山杖在最後那段樓梯上哭爹喊娘的樣子,丟死人了。」
「還用看啊?想也想到了。」
紀因藍整頓飯都在聽陸珏和丁逸逍講他們在山上的趣事,講上山遇見的人和事,講山頂的風景,講誰又鬧了笑話,講丁逸逍給姜閃閃拍了女鬼照被她追出去三里地,下山的時候差點滾著一路到底。
之後,他們推搡著回房間洗澡了,紀因藍自己收好餐盒丟出去,回來時,他看著還坐在原地的許最,抬手摸了摸鼻尖,道:
「謝謝啊。」
「嗯?」許最抬眼看向他。
「謝謝你給我帶飯,還帶兩次。」
「沒事。」
許最看他一覺睡醒臉色好多了,看著跟平時一樣有生氣,就也沒再多問。
頓了頓,他補充道:
「你陪我回來,應該的。」
「嘶,你……」
紀因藍原本想問,你是真累得走不動道了,還是就找個理由拎我回來睡覺?
他實在看不出來,畢竟許最這人說什麼話都是一種語氣一種表情,什麼時候都是那種冷冷清清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覺得可能兩樣都占,而且就算自己問出口,這傢伙估計也不會老老實實答,所以就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只道:
「你看丁子拍的照片了嗎?那山挺好看的。」
聽見這話,許最抬眸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只應了聲「嗯」。
「有時間再來一趟吧,就算爬不動,坐纜車也得上到頂看看。嘖,我下次也絕對不熬夜了。」
說著,紀因藍伸了個懶腰,從背包里找出換洗的衣服:
「我去洗個澡。」
紀因藍喜歡在心裡跟自己較勁,一件事只要開始了就得做到最後,也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就像今天爬山,要不是許最說那話,那他肯定得咬著牙往上爬,至於爬到山頂的那位是紀因藍的身體還是屍體就不重要了,他只管上去。
現在自己明明計劃著出門爬山卻在房間裡睡了一天覺,雖然是自己身體的問題,但他想著還是覺得不得勁,尤其是在聽了丁逸逍和陸珏那麼多分享、看了那麼多照片之後,實在勾得人心痒痒。
嘖,有時間真得再來一趟。
紀因藍在心裡嘆了口氣。
從浴室出來之後,紀因藍收拾著背包里沒能用成的登山補給物資,邊想自己睡了一整天那麼即將到來的夜晚又該何去何從。
許最在旁邊低著頭看手機,他也沒在意。
房間裡安靜片刻,直到他聽見許最說:
「紀因藍。」
「嗯?」
紀因藍轉頭看了他一眼。
就見許最一雙冷清清的眼睛藏在有點長的髮絲後面,認真地看著他:
「不下次了吧。」
「什麼?」
「還有一晚上的時間……」
「?」
「燕北山可以夜爬……」
「你想說什麼,說清楚?」
紀因藍沒聽懂他的意思。
他有點茫然地和許最對視片刻,這次許最沒像以往那樣很快就避開他的視線。
他的眸子很沉,像夜裡沉寂的湖,看不太真切。
「我……和我……」
他的聲音不大,語調淡淡,像是積攢了一些勇氣才告訴他:
「紀因藍,和我去看日出吧。」
第36章 036:日出
紀因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對於許最這句邀請, 他明明有很多切入點可以質疑可以拒絕。
夜爬燕北山。
一個往上走了半小時就累得要死了想回來休息的人為什麼又突然心血來潮想去登頂。
白天不冷不熱的天都無法堅持著繼續,為什麼會想頂著深夜的寒風前行。
明明看日落遠要比看日出容易的多。
但這些問題,紀因藍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都在想什麼, 反正稀里糊塗就應了一句「好」,等到反應過來、恍然發現所處一切都是真實而不是夢境時, 是他半夜十二點半站在燕北山的夜爬通道檢票口吹著冷風打了個哆嗦的時候。
他背著草草準備好的背包, 晚上冷,他在衛衣外面套了件衝鋒衣, 手裡還拿著自己的登山杖。
許最去登記信息了, 紀因藍留在原地等他,等著無聊,他用登山杖戳自己的影子玩。
手機響了,紀因藍把它從口袋裡摸出來看了眼, 見是丁逸逍的來電。
「餵?藍!」丁逸逍的聲音從聽筒里冒出頭:
「你在哪呢?!」
「……」紀因藍看了眼亮著燈的登山起點提示牌。
夜晚離開住處私自行動肯定是不被老師們允許的, 紀因藍和許最也是等晚點名後偷偷溜出來的,他擔心丁逸逍這大漏勺說漏嘴,所以只模糊道:
「在外面呢, 幹嘛?找我有事?」
「當然有事!」
丁逸逍說到這句時, 紀因藍注意到許最從登記口的那群人里擠了出來。紀因藍朝他走了幾步,見他看著自己, 張張口像是想說什麼, 但在那之前, 他眼神微微一動,越過了紀因藍,看向了他身後。
紀因藍似有所感, 順著他目光回頭看了一眼,也是那時, 他聽見了聽筒里丁逸逍帶笑的聲音和身後的人聲重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