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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天了!!!」
許冠雙手抱臂看著她, 沒吭聲。
發泄完,蘇文麗沉默著坐了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始在身邊摸摸找找:
「手機……我手機呢?我倒要問問他們班主任這是什麼情況, 我要問問那個男生究竟是什麼情況!怎麼就把我兒子變成那樣了, 他以前,他以前從來不會……」
「你有沒有想過,」
許冠突然出聲打斷了蘇文麗的碎碎念, 把她從自己的世界裡扯了出來:
「他可能從來就不是你想像的那種樣子。你覺得他是變了被帶壞了變得叛逆了, 那是因為他原本就是那樣的,只是以前從來沒有袒露給你看過?」
蘇文麗抬起臉看著他。
好歹是自己親媽, 許冠看她這崩潰模樣, 多少有點不忍, 但念著長痛不如短痛,他還是把話說了下去:
「你現在想幹什麼?打電話給學校,把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 讓所有人知道許最和紀因藍是同性戀,然後強行把他們兩個拆開, 再強行把許最掰回你認為對的路子?他會感謝你嗎?他只會恨你。」
許冠說著,心裡也有點難受,他皺皺眉:
「媽,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我和許最是你的孩子,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什麼時候沒把你倆當人了?啊?」許冠這話無疑是在用刀子割她的心,她眼淚一瞬間就涌了出來:
「我不都是為了你們嗎?你們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叛逆了,就覺得我不好了不對了。那我當年十月懷胎怎麼把你們生下來的?我這十幾年辛辛苦苦怎麼過來的?你們怎麼能這樣想?!我是養了兩頭白眼狼嗎???」
許冠看了她一會兒,而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那你真的覺得許最以前那樣子算好嗎?如果你真的這樣想,那我也沒辦法。」
不知為何,聽到許冠這句話,蘇文麗突然就想起了先前在公園時看見的、許最臉上那抹笑。
可笑的是,她翻遍了自己所有回憶,都沒有在記憶里找見與那相似的笑容。
她記得許最小時候是很愛笑的,大人隨便逗一逗都「咯咯咯」笑個不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是從什麼時候……
「可他……他也不能這樣啊……同性戀……搞什麼不好,非要搞同性戀,他要我怎麼辦?他要咱家怎麼辦?」
「他又不欠你的。」
許冠也不大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了,他自言自語般小聲念叨:
「同性戀犯法嗎?他沒沾黃賭.毒你就偷著樂吧。」
許冠從沙發上站起身,拿起了自己的水杯,離開前,他又看了蘇文麗一眼,嘆了口氣:
「他也就是現在有了喜歡的人。從小到大,他喜歡的東西被你們丟掉了送人了,他喜歡的兔子被你們燉了吃了,我都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說實話,別說今天這種程度,只是攤牌了不想繼續忍了,就他要是哪天想不開了從樓上跳下去,我都一點兒不意外。他這事也沒說非要讓你們接受,要是實在覺得他沒照著你們的理想長大現在變成這樣很丟人,那不如就聽他的跟他斷絕關係算了唄,對你們對他都好。」
許冠走後也「咔噠」一聲關上了自己房間的門,有那麼一瞬間,蘇文麗覺得自己這個母親當得特別特別失敗。
小兒子從小叛逆難馴,大兒子倒是乖巧懂事人見人夸,如今卻也走上了一條歪路子。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的驕傲崩塌,原來就是這一瞬間的事。
她去客廳找見自己的手機,翻出九班班主任於妙的電話號碼,屏幕在撥號界面停了很久。
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始終沒有按下。
-
紀因藍回到家後,一直躺在床上回憶蘇文麗先前的眼神。
她不會看出什麼了吧?
紀因藍嘴裡叼著雪糕棍,心裡亂糟糟揉成一團。
他倒是沒什麼怕的,他只是怕蘇文麗會為難許最。
她連小孩養個兔子玩個魔方都要干涉,要是知道自家兒子找了個男的談戀愛,估計得發瘋吧?
紀因藍想了一會兒,覺得不是個事兒,所以摸出手機給許最發了條信息。
藍.:你媽沒看出來吧?
許最回復的速度向來很快。
unwind[nwand]v.輕鬆;解開:什麼?
藍.:咱倆談戀愛的事,沒被你媽知道吧?
unwind[nwand]v.輕鬆;解開:她知道了。
「?!」紀因藍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了,差點沒把嘴裡的雪糕棍咬斷。
這就知道了?
這麼敏銳??
難道她是福爾摩斯???
藍.:什麼情況???
unwind[nwand]v.輕鬆;解開:我告訴她了。
「???」
unwind[nwand]v.輕鬆;解開:不想瞞了。
那怪不得這麼鬆弛呢,又是輕鬆又是解開的,簡直放飛了吧。
紀因藍有點生氣,又有點想笑。
他直接給許最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什麼情況啊?這麼任性呢?」
「嗯。」
「你媽怎麼個反應?沒為難你吧?」
「沒有。」
許最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但每一次開口說的話都能讓紀因藍被嚇一跳又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