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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她和我斷絕關係。」
「?」
紀因藍莫名奇妙地笑了一下。
他起身從床上下去,把雪糕棍扔進垃圾桶里,邊問:
「你現在在哪呢?被趕出來了?」
「嗯,在外面。」
「身上帶了什麼?」
「寒假作業。」
「沒別的了?」
「好像沒了。」
「……」
紀因藍真的沒話了:
「給我發個位置,我去找你。」
紀因藍在柳湖公園門口找見了他家那位因為任性出櫃而被掃地出門的男朋友。
「傻兔子。」
紀因藍走過去輕輕拍拍他的臉:
「真被趕出來了?真沒跟我開玩笑?」
話是這麼問,但紀因藍知道許最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
「嗯。」許最垂眼看著他:
「不是被趕出來。我自己出來的。」
「這麼硬氣呢?」
紀因藍沖他笑笑:
「那你晚上住哪?是睡公園長椅啊,還是橋洞?」
「去酒店。」頓了頓,許最又補充道:
「今天來不及,明天去找租房。」
「這麼有錢呢?」
北川一中財大氣粗,光每學期的獎學金就是一筆巨款,許最這常年第一的人自然不會缺私房錢,不說別的,高考前租幾個月小單間再算上生活費應該是有的。
如果沒有充足的準備和後路,許最應該也不會突然和家裡鬧成這樣,又或者,這一切是他早就計劃好的,他就等著這麼一天、這麼個契機,來讓他做出這個選擇。
紀因藍彎唇笑笑,揉了一把他的頭髮:
「得了,省省吧,跟我走。」
紀四餘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固定的住處,她帶著紀因藍住過三四百塊一個月的破屋子,也曾經大半夜被房東趕出來睡橋洞和長椅,所以有錢之後,她最喜歡做的就是買房子囤著,這樣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至於沒地方住。
紀因藍跟紀四餘簡單解釋了一下情況,報備過後,他挑了套離學校近的平層,帶許最先過去安頓下,晚點的時候,他懶得下樓,就叫了外賣來和許最一起解決晚餐。
「房門密碼是我生日,想用指紋一會兒自己去錄。你就先在這住著吧,到外面租房麻煩又花錢,條件還不好,如果實在不想吃軟飯,就意思意思每個月給我轉點租金,不過其實也不用客氣,畢竟我姐說這房子是給我結婚用的,那早晚都得是你的。」
紀因藍坐在茶几後,靠著沙發,從包裝袋裡取了串燒烤,吃了一口,才終於問:
「今天到底什麼情況啊?你還沒跟我說呢。怎麼就突然鬧成這樣了?你媽發現了逼問你了?」
「沒……」
許最拿了罐啤酒,用手指勾開拉環:
「還沒到那步,我自己說的。」
「?」
「不想瞞了。」
紀因藍點點頭,微微嘆了口氣。
他問:
「難受嗎?」
「還好。」
「但我感覺……」紀因藍認真措辭:
「是不是稍微有點點快了?十八歲的年紀,好像做什麼都還差一點,你看,咱才高三,再幾個月都要高考了,如果能再晚幾個月的話,你應該能從容很多吧。至少不用從家出來還得急著帶寒假作業?」
「不快。早就想這樣了。」許最喝了一小口啤酒,陌生的味道讓他微微皺起眉:
「我做錯了嗎?」
「不知道,我評價不了,只有你自己能評價。你覺得沒錯就沒錯。」紀因藍沒有生在許最的家庭,就算聽再多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究竟有多少壓力,既然無法設身處地,那他就沒法評判對錯:
「我倒是無所謂,我就是擔心在這個時間處理這些,你會太難。但無論你做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因為你是我的人。」
紀因藍順手把啤酒罐從許最手裡拿了回來:
「我給我自己點的,你搶人酒喝什麼意思?」
許最沒說話,只離紀因藍又近了點,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聲音有些發悶:
「是我沒有考慮後果。如果她來找你麻煩,你和我說。」
「我不怕麻煩。我什麼人啊,還能怕這些?」
紀因藍摸摸他的臉,偏頭親了一口:
「你怕嗎?」
紀因藍沒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早說了許最是只瘋兔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哪根筋搭錯就會突然做出點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來。
今天大致的情況,紀因藍其實已經從許冠那裡了解得差不多了。他和許冠的觀點一致,都覺得許最有一天突然掀桌是必然,只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做得也那麼絕,什麼斷絕關係,連「殺了他」都說出來了,還真夠瘋的。
而這整件事裡,有幾分是因為經年累月的怨懟,又有幾分是為了他?
許最埋在他頸邊,輕輕搖了搖頭,嗓音有點啞:
「只要你不離開我,就不怕。」
今天的事,他知道蘇文麗察覺了,正好他也不想裝了,所以搶先說出口,把所有矛盾都拉到自己身上。
他什麼也不怕,被趕出家門不怕,死也不怕,他只怕紀因藍受傷,只怕他離開他。
「那恭喜你,你不用怕了,因為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