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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這是本府新上任的通判?
通判大人怎麼會來他們這麼偏僻的平安縣?
是真的嗎?
可是他手裡有文書啊。
瞧這模樣白白淨淨的,長得又俊俏,一看就是個文雅的讀書人。有可能真的是新任通判大人!
正拉扯著陸婆婆和她孫女的那兩個人也愣住了, 他們前不久從縣令大人那兒聽到過風聲,說是今年會有新的通判來府城上任。
他們此刻也很疑惑, 這新上任的通判大人怎麼會來他們平安縣?這個時候不應該快馬加鞭, 朝著肅昌府城去嗎?來這裡多管閒事幹嘛?
「你少在這裡胡說,通判大人肯定去府城了,你肯定是個冒牌的!」
這人說話的語氣十分張狂,但聲音調子確實從高到低的, 說到最後顯然有些底氣不足。
宋聲好歹在翰林院做過幾年官, 畢竟也是面過聖的人, 在京城混了這麼久,跟從前讀書的時候周身的氣度是大不相同的。
即便是這兩個人狐疑的看著他質疑他的身份, 內心深處還是有幾分膽怯在。他們也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土匪頭子, 天不怕地不怕。從前他們也是本分的老百姓, 這個時代階級制度等級等級森嚴,靠在他們骨子裡頭的就是民怕官。
但畢竟也張狂了這麼久,搬出通判的名頭也不可能讓他們一下子就退縮。
宋聲把手裡的傘遞給陸婆婆,把人從泥水裡扶起來,說道:「我是不是新上任的通判,你可以讓你們縣令大人過來親自辨別。聞官有皇上的聖旨還有吏部下達的文書, 你去叫他過來辨別一下真偽就是。」
這兩人面面相覷, 他們平日裡最擅長做的事情就是欺軟怕硬。
這時候看宋聲信誓旦旦的這麼說, 他們心裡頭也拿不準主意了。
於是其中一個人湊到另一個人耳邊悄悄說道:「大哥, 你說咋辦?這小丫頭要是跑了,河神大典怎麼辦?大人肯定又要怪罪了。要不乾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 把他也綁回去?」
當大哥的人拍了他一腦袋瓜子,「你傻嗎?他說他是通判大人,通判大人是什麼官你不清楚嗎?那可是比咱們縣老爺還大的官!要是把他綁回去,十條命你都不夠活的。」
宋聲敢這麼站出來,其實一開始心裡頭也是沒底的。他賭的就是對方心中的怯意,要知道他如今手無寸鐵,這次上任也沒有帶什麼護衛之類的人,如果他在這裡被人打一頓,也只能受著。
這次事情也算是他上任以來受到的第一個教訓。因為來的時候也沒打算走平安縣這裡經過,肅昌府他提前打聽過,地方雖然貧窮,但治下的百姓還算樸實,附近也沒有什麼匪窩,治安還算可以。
所以這一路來,他並沒有想著雇個護衛隨行,權當是陪一家人遊山玩水了。
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誤打誤撞的走了平安縣不說,這平安縣的治安和環境實在是與他想像中的相差甚遠。
他在京城待了兩三年,沒想到剛才地方上竟然會是這種樣子。說到底還是他曾經有些坐井觀天了,光在書里看的多,但實際上真正出來走到地方上實踐的日子確是沒有的。
種種原因綜合下來,宋聲意識到了自己有許多不足之處。走之前史學士說的對,在地方上做官跟在翰林院當官實在是差之千里。
這兩個人一個叫張大一個叫張二。一開始追著人打的時候瞧起來有些兇狠,但這會兒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會兒,反倒看著有些不大聰明了。
張大長著一個又大又圓的腦袋,眯著眼說道:「不論你是不是通判,得先把手裡那個小姑娘交給我們。我們這過幾天就要進行河神祭祀大典了,到時候她是要當新娘子的。這是我們這裡的傳統,人已經定下了,不能更改。」
「我要是不把她交給你們呢?」
張二又湊到了張大耳朵跟前問道:「大哥,你說咋辦?要不還是把他打一頓,把人搶回來吧。」
「打個頭啊打!你就知道打,跟你說多少遍了這人可能官兒比咱們縣太爺都大,你是想被砍頭嗎?我跟你說,一會兒我拉住他,你把那小姑娘拽過來,咱們先把人帶回去再說。」
外面雨聲大的很,他們倆說話聲音小了彼此都聽不清說什麼,所以兩個人密謀的聲音宋聲在旁邊一聽的一清二楚,也不知道他們在密謀個什麼勁兒,還裝作聲音很小的樣子。
這時候鄭昀和春生也出來幫忙了,他們可不能冷眼旁觀著讓宋聲有個什麼不測。
原本在客棧門口圍觀的一群乞丐們這會兒也嘰嘰喳喳的紛紛問道:「他真的是通判大人嗎?通判大人真的來咱們平安縣了?」
陸清也站在旁邊,聽到他們說話,在旁邊給出了確定的回答:「對,這是我相公,也是肅昌府新上任的通判。我們碰巧從平安縣經過,要去肅昌府城的。」
「真的是通判大人啊……」
「你們說他會不會跟那個狗縣令是一夥的?」
「應該不是吧,你看他都冒著雨出去幫那個老婆子了,不像是縣令那邊的人,看起來像個好人。」
領頭的有一個非常年長的乞丐敲了敲地上的木棍,說道:「走,咱們也去幫忙!有通判大人撐腰,那個狗縣令好日子肯定要到頭了!」
有他帶頭,一大幫乞丐剛剛圍了上來,站在陸婆婆和宋聲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