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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以知府的名義下的帖子,還是慈谿先生隱居這麼多年後。時隔多年,慈谿先生也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他,對方還是知府。
他腿腳不好,住在山裡,但並不代表山下事他都不知道。這幾年老婆子經常下山去換東西,山下的情況聽說了什麼都會回來與他說上一二,所以前幾年肅昌換了知府他也是知道的。
換了之後自家老婆子回來跟他說起此事,他還罵了兩句說換的好。
後來城裡的情況與以前大不相同,百姓們的生活變得好了,宋聲這個新上任的知府聲望越來越大,他也聽到了一些。
是以宋聲給他寫了個拜訪的帖子時,他除了幾分意外,並沒有過分的牴觸。而且宋聲來拜訪他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拜他為師或者讓自己的兒子拜他為師,沒有觸碰到自己內心的傷疤,他便應了。
想起昨天剛收到帖子時,自己還沒吭聲,自家老婆子先說話了。她雖然語氣緩慢,但仍能聽的出年輕時候也是個潑辣的媳婦。
她道:「我說老頭子,你該不會還要拒之不見吧,都多少年了,世上的人早就把你忘了,偏你還龜縮在這一個小小的山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人家宋大人可跟之前那幾個知府不一樣,這是個好官,山下的百姓都說他好。前兩天下山碰見山腳下村裡的劉婆,還在跟我吹宋大人弄的這個粉條廠有多好多好,說自家幾個兒子都在裡面做工,待遇好的很!你呀,就端著你那酸腐文人的架子過一輩子吧。」
說起這個,老婦人就來氣,她不是不願意跟著丈夫吃苦,就是看自家老頭子這麼多年了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心結中走不出來,她說也說了罵也罵了,都不管用,就是不肯下山。
如今終於來了個不一樣的人,她還指望著能勸勸她家老頭子呢!
宋聲並不知道,如果換做是別的什麼人來見 他,他大概也是不會見的。多虧他這幾年在肅昌多有建樹,慈谿先生在這上面是欽佩他的。
只是對於宋聲來說,進去見到人只是第一步,他的任務更艱巨,是要把人請下山當老師的。
宋聲看待事情雖然喜歡未雨綢繆,但他一向樂觀。凡事都得一步一步來,今天順利見到了人,這不就是好的開始嗎?
進了屋後,在一張椅子上坐著,他腿上蓋了一個小被子,看得出來的確腿腳不是很好了。
宋聲低眉打量著這個曾經聞名江南一帶的大儒,與此同時,慈谿先生也在抬眼打量著面前這個新的知府。
彼此眼中都有些驚訝,宋聲驚訝於慈谿先生的年紀,他不過知天命的年紀,頭髮已經全部花白了,面容也有些憔悴,臉上皺紋褶子堆了不少,看著像是已過了花甲。看來這些年山上的日子的確不太好過。
而慈谿先生驚訝於這個知府竟然如此年輕,看起來也才二十幾歲,就坐到了知府的位子。當得知他是農家子出身後他就更驚訝了,沒有家族幫襯,卻能一路青雲直上,除了實力還得有相當不錯的運氣,這種實屬罕見。
「先生好,很冒昧攜夫郎前來拜訪,晚輩失禮了。」宋聲很有禮貌,他下過帖子,其實也不算是失禮,他這麼說也是自謙。雖然他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但對方是大儒,定然是喜歡這些的。
果然,慈谿先生聽到以後心裡挺舒坦的,宋聲在他面前沒有一點知府的架子,還自稱晚輩,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宋大人請坐,草民只是一介布衣,大人前來這裡,招待不周,失禮的該是草民才對。」
宋聲和慈谿先生在正屋裡說著話,老婦人也沒法陪著陸清,天色不早了,馬上就到中午了,她得著手準備做飯了。
陸清很有眼色的前去幫忙,知道今天有客人來,特地起個大早下去買了菜回來。菜都洗差不多了,她道:「夫人,您要不先去屋裡坐會,不用在這裡忙活的,太冰手了。」
陸清自然是沒聽她的,天氣冷,做飯洗菜切菜自然會有些冰手,但他卻沒走,而是臉上掛著笑湊了過去,洗過手後拿起案板上的刀就去切菜了。
他動作熟練,老婦人很驚訝,知府夫人不應該都是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嗎?
陸清一邊切菜一邊跟她嘮著家常,「婆婆有所不知,我也是村里出來的哥兒,以前的時候在家也是啥都做的。洗菜切菜做飯洗衣,我樣樣都行的。您也別叫我夫人了,我聽著怪彆扭的,我叫陸清,叫我清哥兒就成,我們農家人沒那麼多規矩的。」
老婦人微笑看他,都是三品大員的夫人了,沒有一點架子,她就喜歡這樣的,瞧著也親切。
「那好,我就叫你清哥兒。我夫家姓雲,你叫我雲婆吧。」
陸清沒想到慈谿先生的本姓竟然是姓雲,雲這個姓氏也挺好聽的。
「雲婆。」陸清從善如流道。
「哎,清哥兒,瞧著你跟宋大人感情很好,看得出來,他可心疼你呢。」
進門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宋大人看他夫郎的眼神都是綿綿的關切,一看就做不得假。她這個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見過疼媳婦的男人都是好男人。這個宋大人品行應當是不錯的。
陸清靦腆一一笑,相公一直都很疼他。阿爹現在經常說他如今是掉進福窩窩裡去了。
「相公很好,我們感情也很好。」提起宋聲,陸清臉上浮現出甜蜜的神色,雲婆笑了笑,感嘆道:「少年夫妻好啊,感情深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