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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婆笑了笑,說他情人眼裡出情郎,這是在於他說笑。陸清曉得,也靦腆的笑了。
雲婆又說:「你家宋大人的確是個厲害的人物,雖然我們在山上住,但我經常下山去買東西,聽說了不少宋大人的事跡。而且城裡的確變化很大,跟以前大不相同了。這說明宋大人這個有本事的,你啊,可是攤上了一個福窩窩喲。」
陸清被他夸的不好意思,裝作往灶膛裡面添柴,掩飾自己的臉紅和不好意思。
「雲婆快別誇了,叫我相公知道了,說不定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雲婆哈哈大笑,嘴上直說著這是哪裡來的小夫郎,可愛的緊,真是個活寶。
「其實你們今天來這裡,我多少能猜到你家宋大人的目的,定然不是單純來拜訪的吧?」
雲婆忽然正經與他說起話來,陸清神情一頓,然後默默點了點頭,沒有遮遮掩掩,而是大方承認道:「雲婆,您說的沒錯,我們今天來這裡,其實是想勸說先生下山的。」
「山上住著不太方便,尤其你們兩個,年紀越來越大,身邊也沒個人伺候著,實在讓人擔心。而且先生滿腹學識,不應該在這荒山中被埋沒,他應該有更高更大的天地去發光發亮,讓別人看到他的才華和亮光。」
這一番話說完,雲婆沉默了片刻,而後道:「都十年了,什麼學識不學識的,都看淡了。你說的也沒錯,住在這裡雖然清靜,但有一點不好,生病了看大夫不方便,常年的潮濕陰冷,對腿腳不好。對於下山,我是沒什麼意見,可我家老頭子有心結,誰都說不動的。你家宋大人這次恐怕要白忙活一場嘍。」
陸清知道雲婆其實是在提點他,剛才這番話豈不就是在告訴他慈谿先生之所以不願下山,是因為心中的心結嗎?
至於是什麼心結,一般人還真不知道。雲婆不可能跟他仔細說的,畢竟這不僅是個心結,這也是慈谿先生心裡一直難以癒合的傷疤。
這傷疤從沒有好過,上面的腐肉不斷潰爛,要想痊癒,就得把上面的腐肉全部忍痛挖掉,然後經過經年累月的生長,長出新肉,才是真正的痊癒。
陸清道:「心結心結,解開了就好了。我相信我家相公,他肯定沒問題的。」
雲婆道:「希望他能勸動我家那頭犟驢。」
雲婆是打心眼裡喜歡陸清這個哥兒,做飯的時候特地多費了些功夫,專門給陸清做了一道自己的拿手好菜讓他品嘗的。
她活了這麼些年,自認看人的眼光還算準。陸清給她的感覺親切又真誠,所以讓她十分喜歡。
但他家老頭子看人的眼光就不行了,就收了兩個關門弟子,還全都背叛了他。當年收徒的時候她就反對,這個許頌雖然很有天分,但性格卻有些圓滑,讓她有所不喜。
但她家老頭子憐惜他的天分,又心疼他是農家子弟出身,怕他才華被埋沒,所以把他收到門下親自教導。
還有那個管玉,她也不是很喜歡,勤奮是挺勤奮的,但卻是個心思深的,與陸清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
她喜歡陸清這樣的,清清爽爽,說話大大方方,一點都不扭捏,關心人的時候眼睛直直的看著你,讓你根本不忍心打斷他說話,待人十分真誠。
她想著,如果那位宋大人勸不動自家老頭子,等到晚上他再去勸勸。老頭子今年的腿腳病又嚴重了,一年一年拖下去,只會越來越不好。早日下山,才是好的選擇。
陸清在灶房跟雲婆說著話,正屋這邊也沒閒著,宋聲也在跟慈谿先生說話。
慈谿先生本命雲文山,肅昌府古稼村人,也就是古稼山山底下那個村子。他六親緣薄,上午父母下無兄弟,也無子女,只有雲婆陪伴著他。
宋聲也沒跟他兜圈子,簡單客套了幾句之後他便說明了此行的目的。
慈谿先生雖然欣賞他,但自己當年在進山的時候就立下誓言這輩子再也不下山。怎能因為他而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宋聲則是勸道:「先生大才,怎能在這山林里度過餘生,才華被埋沒,不光是我,天下學子都不忍心。」
慈谿先生聽完之後不為所動,這種話他聽得多,雖然這幾年沒人再來勸說他,但前幾年有很多人來與他說過這些話。
無非就是心疼他才華被埋沒,多年讀的書無法傳承,不能為國效力等等。就連他的至交好友慶黎也這麼說過他,但他始終不為所動。
「宋大人,莫要再說了,你如果是因為這個上山來的,那還請回吧。」
被拒絕是宋聲預料之中的事,他並沒有失落。而是換了一個角度說道:「先生,我來這裡的原因有兩個,您先聽我說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慈谿先生沒有說話,凡是默認了他說的話,山上的日子很無聊,多聽他說幾句也無妨。
宋聲道:「先生,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我請京城的朋友幫忙打探了一下,還請您不要生氣我私自探尋這其中的密辛。」
他一說當年發生的事情,慈谿先生就知道他說的是何事了。他不是那么小氣的人,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少,只是大家現在都老了,年輕一輩的人知道的很少。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宋大人不是來揭老朽傷疤的就好。」
「先生,當年發生了那種事,到如今您甘心嗎?許頌和管玉如今一個活得比一個逍遙,先說許頌,如今在距離京城很近的通州擔任知府,門下弟子無數。管玉也不遑多讓,年紀輕輕就娶了溧陽縣主,一路青雲直上,仕途順遂。這兩個人是踏在您的身體上踩過去的,到如今作惡的人我的瀟灑自在,您為了教導他們曾經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到頭來只能在這山里苟延殘喘虛度餘生,您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