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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滿沒想到能賣二十文,還多出了三文,面色一喜,乾裂的嘴唇動了動,說道:「謝謝。」
拿了錢他就走了。
等到晚飯的時候家裡人都回來,宋聲提起這個事。
張杏花道:「你說的是後山腳下住的那個李滿吧?長的高高瘦瘦的,一身的力氣,不過不太愛說話。」
宋聲點點頭,「應該是他。」
「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今年應該跟大郎差不多大,好像比大郎還大個一歲,我記不大清了,就是二十一二的樣子。」
「他啊,早年沒了娘,他爹就給他娶了個後娘,後娘後來生了弟弟妹妹,慢慢對他就越來越苛刻。寒冬臘月還讓他上山砍柴下河摸魚,出去做工的錢全都被後娘搜颳走了。在家不幹活就沒有飯吃,一年到頭都是在柴房睡的,人養的乾瘦的跟皮包骨頭似的。」
「只是前幾年,她這後娘又動了歪心思,想給他娶個傻子媳婦兒,人家那頭給的嫁妝多,後娘貪錢,卻沒想到一項悶不吭聲的李滿轉頭找了里正,說要分家。」
「里正也知道他家的情況,看著這孩子過的實在苦,就做主幫他們分了家。說起來,他這後娘你應該聽說過。」
「是誰?」宋聲道。村里姓李的人家也多,他實在猜不出來到底是哪一家。
「就是村裡的何蘭香。」大嫂孫氏道。
「何蘭香?上次跟王嬸子扯皮的那個?」
「嗯,就是她。」
「這分家的時候何蘭香可是連一畝地都不肯分給滿小子,就連個住處都差點沒有。要不是滿小子他爺爺從前當獵戶的時候在山腳下留了個破屋子,他更沒地兒去了。」
「那裡正不管管嗎?」
「里正想管也管不了啊,說的多了何蘭香就躺地上撒潑,她能鬆口同意分家就已經不錯了。滿小子也是硬氣,寧願不要屋子不要田地,也要分家。現在啊,就在那山下的屋子住著,平日裡靠上山打獵砍柴為生。」
說到這張杏花嘆了口氣,「要不怎麼說這何蘭香不是個好相與的。就是苦了這滿小子,怎麼攤上這麼個後娘。」
「看他今天擔了兩捆柴過來,應該是缺錢了。」
大雪封山沒法打獵,李滿的日子很難熬。
而且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薄薄的一層麻布做的,還是秋天穿的那種。
宋聲看他有一把子勁兒,這會兒也有些同情他的遭遇,說道:「奶奶,家裡燒炭的窖太小了,一次燒出來的炭不多。我跟大伯商量了一下,準備在旁邊再建一個窖出來,這窖多了需要的人手也多,咱家裡的人肯定不夠用了。要是到時候李滿願意,可以過來幫忙幹活,我們給他付工錢。」
張杏花對於新建窖的事沒什麼意見,家裡關於燒炭的事她都聽孫子的。
這會兒聽見宋聲說如果李滿願意,可以來幫忙,給他開工錢。
張杏花嘆了一聲,「三郎心善,等窖建好了,我去問問。」
又過了一日,這路上的積雪化了不少,加上有行人出行,已經走出了一條路來。
這路既然通了,宋聲也要去上學了。
天那麼冷,張杏花心疼孫子還要走那麼遠的路,說道:「三郎啊,最近這炭咱們也賣了不少錢,冬日裡太冷了,一來一回走這麼久,身子受不住,明天奶奶讓你爹跟你一塊去進城,看看給你租個房子住,就不用總是來回這麼辛苦了。」
宋家以前窮,拿不出多餘的銀錢在城裡給宋聲租房子住。
現下不一樣了,宋家這個冬天賣炭掙了不少,昨個兒夜裡張杏花盤算了一下,這灰花炭加上灶炭,賣了大概有三十六兩銀子。給孫兒租個房子住肯定是夠了。
城裡的物價高,普通的一間小屋子,裡面只有床,衣櫃和一張桌子,好點的還有個小馬扎。就這么小小一間,一個月都要六百文到九百文不等。
如果是再在旁邊加個耳房能夠方便洗衣服洗澡的,那這就更貴了,都要一兩銀子起步。
租房的事張杏花跟宋老三說了,等明天宋老三就去問問,今天還得忙著建土窖的事,有些走不開。
不過有一點不太方便的事,到時候宋聲如果晚上不回來住在城裡,家裡有個什麼的沒法找他拿主意,得親自進城去找他。
宋聲點點頭,在城裡租間房子確實方便許多,最起碼寒冬臘月的不用在路上受凍了,還能省不少腳力。
現如今是臘月,這房子住上一月差不多就要過年了。
家裡人便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讓陸清跟著一塊去城裡住,方便照顧宋聲。
陸清去了,宋聲中午就能回去吃飯,不用在學堂吃了。
只是如果陸清也來,那這房子就不能只租一個單間了。得是帶灶房和耳房的,那就得租一個帶院子的。
帶院子的就更貴了,一個月一個小院子一兩銀子起步。
不過為了孫兒,張杏花直接拍板說租個帶小院兒的,讓陸清一塊跟著去照顧宋聲。
宋聲本來想著快到過年了,學堂也快放假了,到時候忍到過年就好了,不然過年的那段日子還要交租金。
但這冬天實在是太冷,他都有些受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老三借了一輛村裡的牛車,跟著宋聲一塊進城了,一起同去的還有陸清。
牛車一路把宋聲送到了學堂,宋老三才轉道去了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