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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別提了,那宋老二也是一樣,你說這宋家三個兒子怎麼都生的這般憨厚老實,都成家了掙的錢還上交給老娘,那娶的婆娘都不鬧一鬧呢?」
「這宋聲一年一年的讀書,也沒見讀出個什麼花來,這錢倒是花了不少。可憐了老宋家的幾個兒子,孝順的真是沒邊兒了。」
……
張杏花步子雖快,可這後面閒碎的聲音她也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
村子裡的風言風語向來只多不少,今兒個說這家的,明兒個又說那家的,誰理會誰就是跟日子過不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張杏花就到了家,家裡老大媳婦兒林氏和老二媳婦趙氏都在忙著洗菜做飯,中午要開席,今天一天都得忙個不停。
村裡有人家辦喜事,只要不是明面上有過節的,基本上都會來添香,也就是隨份子。
從早上開始就陸陸續續的有人過來了,大多都是胳膊上挎著一個小籃子,裡面放了些打的麥谷,又在麥谷上放了幾個雞蛋,這便是農家們拿出的好禮了。
新郎官名叫宋聲,是宋家三房的小兒子,今年十八,娶的是附近上西村陸家的哥兒,名叫陸清。
宋家因為這些年宋聲讀書窮的叮噹響,家裡人本想他考中秀才之後給他覓一個家境好的媳婦兒,可宋聲這秀才考了八年,一直都沒考上。
眼看著到了年紀,卻因為家裡窮,娶不起好人家的姑娘,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媳婦兒。
張杏花心一橫,就做主給他娶了個哥兒,好方便照顧他。
鄉底下人成親簡單,沒那麼多繁雜的流程,不過吹鑼打鼓,放個鞭炮聽個聲響還是有的。
新郎把新夫郎接進門之後,拜過堂要開始挨個敬酒。
陸清則是被宋聲送去了洞房。按照規矩,宋聲還不能掀新夫郎的蓋頭,要等到在外頭敬了酒之後才能進來看。
宋聲把人送到了新房中就出去了,臉上卻瞧不出有絲毫的喜氣。
陸清在床邊坐下來之後就不敢再動了,放手緊緊的攥著手邊的衣服,他有些緊張。
沒過一會兒他的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的叫,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起床開始梳洗打扮,一直到現在一口飯沒吃。
過了一會兒宋夏進了屋來,拿了點兒吃的還有水。
宋夏是三房宋老三的閨女,也是宋聲的親妹妹,年十四,長了一張小巧的瓜子臉,眼睛圓圓大大的,卻因為窮人家的孩子早幹活的緣故,看著有幾分老成。
「嫂嫂,你先吃點東西墊吧墊吧,我哥等會兒敬完酒就過來了。」
宋夏把東西放下就出去了,陸清實在是太餓了,聽到門關了,又等了片刻,確定不會有人進來後,才伸出一隻手往盤子裡摸了摸,拿了一塊干餅伸進蓋頭下悄悄吃了一點。
如今剛過秋收,按理說該是豐收的季節。可今年雨水少,大麥長的不好,收成減半不說,人丁稅還得交去不少。
成親大多時候都在秋收之後辦,交了公糧也就是賦稅之後手裡能攢下些余錢用來辦喜事。
宋家也是如此,把秋收的糧食留下夠吃的,其餘的全都賣掉了,張杏花又從公中拿了些銀錢出來,這才湊夠了給宋聲娶夫郎辦喜事的錢。而這剩下的一點錢,是用來給宋聲讀書用的。
宋聲今天興致不高,有些悶悶鬱郁的,酒喝的有點多,已經醉了。本來給賓客敬酒不用一桌一桌挨著敬,只給關係好的親戚朋友敬酒就可以了,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酒是一桌一桌全都敬了過去,直接喝趴下了。
「哎呀,果然是個書生,這酒量也太弱了,還沒喝就倒下了。」
「哈哈哈哈你這酒量誰能比得著?更何況他還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書生,論酒量還得是老哥你啊!」
「來來來,快把人扶過去坐會。」
幾個人扶著宋聲在旁邊坐下,誰知道宋聲像沒了骨頭似的灘作了一團,扶著晃晃悠悠,一個沒穩住,頭一把磕到了桌子上。
「得,睡著了。」旁邊的人道,「讓他在這先睡會兒吧,酒量太差了。」
不怪旁人說他酒量差,這時候的酒都是拿穀子釀的,度數低而且不貴,農家人辦喜事買酒都買這種。即便是喝的多,也不會那麼快就醉了。
***
今天是周末,宋聲不上班,昨晚熬夜看了一本書,他剛睡下沒多久,就感覺外面嘈雜的吵鬧聲不斷,各種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像是到了集市上一般。
「哎呀恭喜恭喜啊,你們家宋聲如今也成了親,以後家裡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他,他就能專心讀書了!」
「是啊,如今天子廣開科舉,現在考生一年比一年多,聽說是越來越難考了。杏花啊,你們家宋聲這都學了好幾年了,比旁的人都有經驗,沒準兒下次就考上了,別急,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嘞。」
「可不是嘛!都說成家立業,我看呀,這成了家,後面也該立業了。」
宋聲感覺腦子都要炸開了,他明明在家裡睡覺,怎麼會這麼吵?是樓下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們在說宋聲,是在說他嗎?
他想睜眼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可此時眼皮子像是灌了鉛一般,仿佛有千斤重,根本睜不開。
過了一會兒,聲音漸歇,耳邊又傳來幾句話語聲。
「夏丫,你哥喝多了,在這趴著容易著涼,跟你堂哥一起扶你哥回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