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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出去之後,高庸讓人把師爺叫進來了。師爺姓孫,跟在他身邊很久了,經常幫他出謀劃策。
孫師爺進來後,高庸已經冷靜不少了,把剛才張大和張二的話跟孫師爺說了一遍,「你怎麼看?對方難道是真的通判?有沒有可能是假冒的?」
孫師爺年紀不大,如今也不過三十多歲。他早些年也是參加過科舉的,只是考了好幾次,一直名落孫山,乾脆找了門路來這裡當了師爺。
高庸如今四十多歲,儘管平安縣地方貧瘠,但他應該還是搜刮到了一些油水的,不然也不會養出這般大腹便便的模樣。
孫師爺想了想,說道:「大人,此事不能小覷,當務之急,還是要先確認對方的身份才是。您不如讓衙門的驛丞快馬加鞭先去一趟府城,打聽一下通判大人的上任情況。對方敢這麼明目張胆的說自己有文書,八成是真的通判。」
高庸一聽連孫師爺都說這人可能是真的通判,頓時有些坐不住了。
「那可怎麼辦?今天張大張二他們兩個蠢貨抓人的時候正好被這個通判給撞見了,等他來了縣衙,怕不是要治本官的罪。」
「大人莫急,張大和張二不是咱們衙門裡的人,咱們大可以矢口否認。只是這件事兒不能深挖,若是被他查出點別的來,那才是最要緊的。」
高庸聽完這話神情嚴肅了起來,他一向沒什麼主見,能參加科舉榜上有名對他來說已經是極難的事兒了。因為名字靠後,就被打發到這偏遠的地方做小縣令了。
本來他也埋怨自己不爭氣,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做官。然而等他來了之後才覺得其實這裡也挺好的。有事兒問師爺,沒事自己樂的逍遙自在,反正他也不想著升官,能有如今這般舒坦的日子,他就知足了。
此時高庸問道:「那依孫師爺看,本官該如何做?」
孫師爺反問他:「大人怕嗎?」
高庸眉頭一皺,說道:「這是何意?雖然他是個通判,但我好歹在這裡也經營多年了,還不至於如此懼怕。」
「大人,這個新上任的通判大人咱們不知曉他的底細,也不清楚他的秉性。如果他是個好拉攏的,那倒好說。但如果他是個軟硬不吃的,恐怕大人就有危險了。」
「有這麼嚴重嗎?」高庸說道。
「一府通判,權利和地位只在知府大人之下。而且有權監督檢舉治下的其他官員,包括知府。過幾天就是河神祭典了,要是被他查出什麼來,咱們又收不攏他,那咱們恐怕就要遭殃了。」
「那你有何高見?」
孫師爺嚴重閃過一抹狠辣,「大人,咱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意思清晰明了,就是殺人滅口。
反正這個所謂的通判還沒有到府城交接上任,就算死了,只要他們遮掩的好,完全可以把這事兒蓋過去,只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罷了。
高庸一聽孫師爺的意思是殺人滅口,頓時驚住了,等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否決道:「不行,這法子不行。」
暫且不說對方如今正在平安縣境內,就只是今天的事兒,城門處就有不少人看見了。客棧里南來北往的人那麼多,都看到他一個新上任的通判了,如果死在他們這裡,怎麼著都跟他脫不了關係。
即便不是他幹的,但對方可是一府通判,就這麼死在了他這個縣城內,那他這個縣令定然也有失察職責,這頭上的烏紗帽估計就保不住了。
孫師爺忍不住暗自搖頭,這個縣令實在是太過膽小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此瞻前顧後,以後能成什麼大事!
這樣一個榆木腦袋都能考上科舉做官,為什麼他這樣一個比他聰慧百倍的人卻考了好幾次都無功而返呢,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不如我先去會會他,摸一摸他的脾性。聽說這新上任的通判還是個年紀輕輕的文弱書生,聖賢書讀太多定是有些迂腐的。咱們這裡漂亮的姑娘那麼多,就不信他不動心。這一來二去的,只要咱們抓住他的把柄,不愁他跟咱們成為同道中人。」
孫師爺心裡覺得這個法子怕是行不通,對方既然能不顧個人安危衝出來保護那對祖孫,恐怕內心是個端言正直的人。書生大多都迂腐,想要靠美色或者錢財誘騙其上當,孫師爺覺得這個機率有點小。
不過他沒說,而是道:「大人高明,如此一來,對方可能就會向著咱們了。」
他的建議高大人不聽,那他也沒有多說的必要。當官發號施令的人又不是他,說多了可能還會引起對方的厭煩。孫師爺是個十分有眼色的人,該捧著的時候還是要捧著的。
這也是高庸十分信任他的原因,孫師爺精於人情世故,該出建議的時候出建議,該順著對方的時候便順著對方,誰不喜歡這樣的下屬?
孫師爺從高庸書房裡出來,轉頭回了自己房間,心裡開始盤算著為自己找退路了。
……
這邊宋聲跟乞丐們一直聊到天黑,外面的雨也沒停,大雨似傾盆而下,像是井水倒灌一般,門外漸漸蓄了一些積水。
宋聲讓這些乞丐們到客棧的大堂裡面躲雨,店小二仍舊一臉嫌棄,但礙於宋聲這個通判的面子,到底還是沒說話。
反倒是那些乞丐們,不想給宋聲添麻煩,人就擠在門口那幾個角落裡,等著雨停了就回城裡頭他們的乞丐窩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