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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臨垂眸,看著正抓著自己手臂的晏行,火光氤氳中,能夠看到他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他可以確認,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晏行,真的只擁有一具凡人的軀體。
賀臨的手指按在晏行的手腕處,那裡的脈搏正在一下一下,規律地跳動著。
他的體內沒有任何靈氣,無論是從修士還是從龍的角度來看,小晏都足以稱得上脆弱。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普普通通,寒暑皆懼的凡人,卻在一句話之間,治好了即便是對於龍而言,也極為嚴重的傷勢。
而他所付出的代價,只是失明?或者還要加上失聰?
大概是沉默了太長的時間,晏行忍不住開口道,「賀臨,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賀臨收回已經開始發散的思緒,看了一眼篝火上方的藥碗。
在晏行看不見的地方,那一隻金色的圓鼎形狀的「藥碗」正安靜地懸浮在篝火上,只不過裡面煮著的不再是苦澀的藥汁,而是散發著濃郁香氣的肉湯。
很難說剛才晏行不斷靠近篝火是為了取暖還是為了……
「肉湯差不多好了。」賀臨的聲音緩緩響起,他拉著晏行做在篝火旁,將那隻盛放著肉湯的圓鼎取過來,手心裡有冰簇短暫閃現,不過是一瞬間,原本滾燙的肉湯已經變得適合入口。
經過了喝藥那一次,賀臨已經準確把握住了普通凡人所能承受的溫度。
接過「湯碗」,晏行先是嗅了嗅,香氣濃郁,不過這和他以前喝過的肉湯氣味有一些不同。
在失明與失聰的雙重打擊之下,晏行的其他感覺被迫變得敏銳了起來。
和他曾在止善園裡喝過的,經過精心調製的肉湯比較起來,賀臨隨手煮的這一鍋肉湯的味道聞起來似乎有些單薄,沒有太多的調料,那似乎……是肉質最本初的一種香氣。
輕輕抿了一口,溫度適宜,醇厚的滋味兒在唇齒間蔓延,晏行的神情瞬間變得生動了起來,「很好喝!」
比那聞起來不錯但喝起來苦澀無比的藥汁好多了!
趁著晏行喝肉湯的功夫,賀臨已經把這次打獵的收穫褪了毛穿了根木棍,架在火上開始烤了。
那獵物看上去有兔子的耳朵,但身體卻不像是兔子那麼圓潤可愛。
賀臨其實是不需要吃東西的,但是晏行需要,當然,他也考慮過辟穀丹,辟穀丹根據不同的等級,吃下去之後可以維持幾天到幾個月不等的時間。
但很可惜,辟穀的時間太長,辟穀丹這種東西,早就從賀臨的儲物空間裡被踢了出去,而且很長時間內都沒有補貨。
而晏行顯然根本就不會做飯,他甚至連點火都不會,其他的就更不要說了。
賀臨雖然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在塵世間行走過了,但記憶里稍微找一找,總還是能翻出來點兒有用的東西,比如,如何做飯。
畢竟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經化身一個普通的修士,在無數的世界間遊歷。
夜空里不見月亮,只見點點繁星。
星子閃爍時候的光亮很難照亮地面,但在人跡罕至的深林里,卻有一團小小的篝火正在跳躍。
晏行抱著手臂,感受著周圍吹過來的冷風,沒忍住又往賀臨的方向擠了一下。
他原本就已經靠得離賀臨很近了,這一次挪動,更是整個人都貼了上來,胳膊貼著胳膊,腿貼著腿,甚至,賀臨懷疑,下一步晏行就要伸手抱胳膊了。
這個念頭閃過的一瞬間,晏行已經毫不遲疑地伸出了手。
賀臨:……
默默地嘆息了一聲,賀臨喃喃,「你對我,未免太信任了點兒……」
這才認識幾天啊?你就這麼沒有警惕心的嗎?
而且你擁有那樣離奇的能力,就不怕被人抓走去……
想到此處,賀臨的神色忽然間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或許,晏行本身就是從被囚禁的處境裡跑出來的呢?
而且,最開始賀臨與晏行見面的時候,晏行可是無比的狼狽,而且也十分警惕。
賀臨下意識地看了晏行的牙一眼,幸好沒真的崩掉。
只可惜,這段時間賀臨除了照顧這個看上去什麼都不會的小傢伙兒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龍族那古老而漫長的記憶中搜尋著,搜尋著這個讓他感到奇怪的存在,但到目前為止,他仍舊一無所獲。
可賀臨並不覺得小晏的這種情況是正常的。
一個顯而易見的道理,任何超越自身實力的力量,都要付出代價。
而小晏身上的情況,已經不是超越自身實力的力量了,那完全不該是此時的他所能擁有的力量,但這古怪的一幕卻切切實實地發生了,以一種簡單至極的方式。
小晏他只需要說出自己的意願,他所許願,或者祝福的一切就會發生,而代價,不過是是去一種對外界的感知而已。
如果被世界上的其他修士知道,尤其是那些喜歡走捷徑的,他們大概會狂喜不已,因為與得到的力量相比,那份代價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或許對於此時的小晏而言,目不能視,耳不能聞,是一個很大的困擾,但對於修士而言,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甚至,賀臨覺得,如果自己不是早已經渡過了心性不定的少年時期,他也很難確定那個時候的自己,會不會為這樣的力量所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