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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木蘭接過她手裡的竹筐挎在肩上,垂眼瞧她,說:「武館放墟假。」
趕集也叫趁墟,是休沐日。
小棗自己背了個小筐,舀了一瓢水跑去澆菜地,昨日編完篩子竹條有的多,張雲給她做的。
之前那個嗑壞了蓋的小罐被洗乾淨了放在窗台上晾著。
關上院門,姐妹三往渡口的方向走,許三七想起要給門打鎖的事,問木蘭知不知道上哪找鎖匠。
「你打鎖做什麼?」木蘭牽著小棗,聞言漫不經心的問。
許三七皺著眉,小聲和她說:「上回有人在外頭敲門,開了沒見人,巷子裡也沒見著人影。」
鄰里鄉親除許家外,都是祖上就在海城生了根的,許婉帶著女兒在這兒住了十幾年,也沒和誰生過怨,其次,海城治安端慎,少見賊人,南城設了海關,周圍幾座小島上也有水師駐守,走南邊兒來的人也難在開陽的地界上犯事。
難道是張家人?張宏不像有那個膽子,他更像是會在暗處使壞。
她正猜著,腦子裡囫圇過了一遍人,沒成想身旁傳來一聲低語——
「是我。」
木蘭面色如常,自上而下地看了她一眼,腳步未停。
許三七呆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快步跟上,嘴裡嘀咕著:「你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小聲的埋怨被人潮聲掩蓋,出了巷子,路上的人多了,三兩成群的往渡口趕,半大的孩子也拎著東西去湊熱鬧。
「木蘭!」到了地方,乍聽見人群中有人在喊,循著聲才瞧見紅燈籠底下站著的祝歡,正朝著這頭使勁兒揮手。
木蘭怕小棗擠丟了,蹲下身把她抱起來,又叫許三七跟緊了,才快步往前走。
「怎麼在這兒等著?」許三七跟著木蘭一路暢通無阻,別人見了抱孩子的,也會儘量讓出路來。
人都往內市里擠,人山人海的擋著,她踮起腳才能瞧見一點兒官船的尾巴。
「老遠就看見你們了。」祝歡語氣輕快,從背著的筐里掏出個油紙袋來,塞給小棗,「嘗嘗,早上才炸的,可新鮮了。」
木蘭打開看了,是炸蝦,長長一條,炸得金黃,蝦皮脆脆的包在油紙里壓的咯吱響,約莫有個七八隻的樣子,蝦肉飽滿,像是咬一口能流汁兒。
許三七沒推脫,道了一聲謝。
「不是什麼貴重東西,」祝歡笑著擺手,「我阿爹早上出海,魚沒撈著幾條,倒是網著不少蝦和蟹。」
昨日才補好的漁網又掛破了,趕集日誰家都借不出網來,幸好家裡有備的一條,不然錯過了好時候,官船半載便不收魚了。
「你家蝦也好的,我那日買的蝦拿回去別人都問呢。」住在海邊,就是魚蝦便宜,蛤蜊也不稀罕,許三七那日運氣好,灘上那麼多賣海貨的,也就祝歡一家賣的是撬完殼的蛤蜊。
渡口外有趁人多叫賣的,餅子菜團之類的吃食,裡面圍了個水泄不通,木蘭朝前頭看了一眼,說船要靠岸了。
果然,岸邊有人喊起來了,大概是什麼慶賀的俗語,許三七聽不懂,後邊兒有人推了她一把,反倒把她推到了一個好位置。
數十條大船靠岸,帆降下來,看不清船上的人,只見一個個黑點攢動,甲板上放下來斜木梯,「咔」的一聲搭在岸上。
木蘭喊她,許三七被拉到她和祝歡之間,夾著往前走。
「人太多了,許家姐姐你小心走散了。」祝歡站她後頭,時不時撈她一把。
船上有人敲鑼,這會兒擠近了能瞧見十幾個年輕漢子借著舷梯滑下來,鑼鼓聲停了,舷梯並在一處,上頭的人喊了一聲「放」,鼓囊的麻袋應聲順著梯子滾落。
「讓讓,讓讓,押糧車來了!」人群後方有人喊著,許三七聽見馬蹄聲,未等回頭便被拉開了。
渡口大開,幾個護城官從馬車上跳下來,很快清出一條車道。
「這會兒先下糧食,等船空了就要收魚了。」祝歡很是期翼的看著押糧的隊伍,言語裡是壓不住的興奮。
許三七踮起腳,恰好馬車經過,鞧帶上的纓絡揚起,大紅的穗子伴著銅鈴聲前後甩動,小棗和她說悄悄話,「阿姐,這才是馬。」
這丫頭還惦記著『青馬』的事兒呢!
「我抱一會兒吧。」許三七伸手去接小棗,對木蘭說:「一會兒再換你。」省得胳膊酸。
「不用。」木蘭拍了拍妹妹的背,讓她扒好,把挎著的筐子給了許三七。
船上的漢子手腳麻利,不一會兒船艙便空了,岸上整整齊齊地堆著麻袋,配著長刀的護城官圈出一塊空地,有條不紊地把糧袋搬上車。
「我看見我哥了。」祝歡小聲道。
許三七順著她指的方向,眯著眼問:「那個穿灰短衫的?」
「不是,是右邊那艘。」
官船空了,後頭有小漁船靠岸,密密麻麻的排了幾十條。
接著就是收魚了,若干個比人還高的敞口木桶抬下船,底下的人把著秤砣收漁民手裡的大貨。
「還是周家那小子有本事,回回就屬他家的魚最肥!」有人驚嘆道。
「嘁——」說起靠海吃海的本領,有人吹捧自然也有人不服:「誰還沒走過運啊。」
幹這個行當的講究海運,同齡的打漁人之間彼此看不順眼,怎會承認技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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