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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三七蹲下來給她換鞋,這小傢伙倒好,抱著她脖子撒嬌。
「找你二姐帶你洗臉,小髒貓。」許三七以為她是沒睡飽,輕拍著她的背,問。
小孩子覺多,玩兒起來精力無限,累了也睡的沉。
小棗毛茸茸的腦袋在她頸邊蹭了蹭,「我醒了,我幫阿姐燒火。」
「還困?」許三七笑她,木蘭在一旁聽著也不自覺勾唇。
果子餡餅下了鍋,煎得兩面金黃,這回她還灑了芝麻,和面時也加了羊奶,一時間奶臭混著油臭,饞人的緊。
木蘭給妹妹洗好臉,進屋切豆皮絲,小棗給許三七看火,聞見羊奶味兒,哇了一聲,眼睛都亮了。
「行了,一人一碗,可不能食多了。」明明昨日還說這個月不能再給她吃甜的,這一早上又是綠豆羊奶又是果子餡餅的,失算了。
正吃著飯,有人敲院門,許三七正要起身,木蘭比她更快。
「你待著。」少女高高束起的馬尾和她的話一樣乾脆利落。
碗裡的羊奶臭甜醇厚,薄薄的一層奶皮被戳破,張雲一進院子就聞見味兒了,跟著木蘭進了屋,埋怨道:「你這兒總是饞人。」
盤裡的餅子只剩一張,張雲本就是說笑的,哪會真要她一個餅,連忙推拒。
「家裡不少你這半張餅子。」許三七把餅掐成兩半兒遞過去,瞪了她一眼。
綠豆羊奶喝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張雲捧著自己的碗小口小口的喝著,和手裡軟糯臭甜的餡餅相比,出門後吃的那兩個菜團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許三七吃好了,放下碗去幫木蘭收拾切好的豆皮絲,想起昨日那場鬧劇,有些擔憂地問:「昨日回去,張家沒為難你吧?」
許三七忍俊不禁,起身去給她拿碗,但嘴上還是不饒道:「誰叫雲姐你總不來,可不是我背著你吃臭喝辣啊」
盛了羊奶,許三七坐下又把裝餅的盤子往她面後擱。
「沒有。」張雲咽下一口羊奶,生了繭的指尖摩挲著手裡的碗,低低道。
一窗之隔,許三七沒聽清,又問了一遍才放下心。
「真好。」張雲看她子院子裡收拾擺食攤要用的物件,眼底莫名生出幾分期翼來。
許三七手裡清點著食材,晨時的光很暖,一寸寸、旖旎著、悄然地纏上少女的髮絲。
光掠過窗沿,晃動著摔進屋內,斑駁又清晰,正如她,熟悉又陌生。
張雲驀然想起幼時聽過的行商秘聞,講的是大雨三日不歇,商人被困於山中破廟,廟中有一神仙像,狂風卷茅掀瓦,那人不忍神像遭雨,頂著雷聲上房補了頂,一夜過去,待他醒時,外頭已是風清雲靜,山中也無泥濘,廟裡無窗,可那神仙像上確有日輝,於是那商人逢人便說自己遇了山神。
「你說什麼?」許三七低頭找著什麼,只依稀聽見她說的是兩個字。
山神是會說話的嗎?張雲想。
許三七收拾好要帶的東西,進了屋,見張雲楞楞地盯著自己瞧,從身後拍了她一把,問:「方才和我說什麼?」
她小時候也曾偷偷拜過山神,只不過.....罷了,她不能想。
窗欞的影子爬上衣角,暗色外衫洗得發白,要是沾上一點油沫子,便極其顯眼了,這是自己。
張雲驟然回神,臉猛地脹綠了,結結巴巴道:「沒...沒事。」
她也是昏了頭了。
許三七也沒再追問,隨口道:「一會兒我出攤,雲姐你做什麼去?」
「我去山上,過午回來,也沒什麼別的事。」她阿爺這幾日盯她盯得緊,也不知是發現她藏錢了,還是怕她跑了。
「我想再買些雞蛋。」
「眼下就要嗎?」張雲問。
「那也不是。」許三七把馬扎收起來,從錢袋裡掏出十個銅板放在桌上,說:「攤子上還夠一日的,我想再買些回來。」
開食攤灶里的火不能熄,一捆柴還不夠半日的用的,她每日上山,砍柴也方便,想著便送些來了。
吃完早食,木蘭比她們早出門,張雲吃好了趕著去山上,許三七收拾收拾東西也推著攤面兒往渡口走。
昨日出攤晚了些,渡口外已經圍了不少人了,大老遠就能聽見人群吵吵嚷嚷的聲音。
「小老闆來了!快把位兒讓出來!」
雞蛋的做法多,早食的水煮蛋,午飯的番柿子炒蛋,傍晚的紫菜蛋花湯,家裡雞蛋也用的快,她倒是有想過養雞,就是自個兒圍雞圈有些麻煩。
「等晚上我給你送來。」張雲答應得爽快,喝完一碗羊奶才想起來自己是有事才來的,說:「瞧我這記性,柴我給你放門口了。」
「可算來了,方才哪個龜孫兒騙老子說昨天不出攤的?」
「推什麼推什麼!都給我老實點排後頭去!」
許三七才入渡口,就有七八個漢子圍上來幫她推攤面兒,其中一個穿著胥吏的外袍,一面推車一面撥開人群,高喊道:「讓讓!快把道兒讓出來!」
還是昨日那個攤位兒,不少人手裡拿著從蔡阿婆家買的炸貨,攤後沒了空桌,好些人乾脆就站著等,這頭有人喊,隔著一道大門,耳朵尖的人聞聲便跑出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吃過她家的客人,嚷嚷著問:「來了嗎來了嗎?」
人擠人的地方沒幾寸能落腳的地兒,許三七在催促聲中懵懵然給灶下添火,直到鍋里的水冒了泡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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