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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地方,武新月將她們在巷口放下,說她自個兒要去趟錢莊。
「驢拴在這兒,我找人看著,回去還和你們一道。」她說。
許三七應了一聲『好』,避開來往人群,循著巷路往裡走。
她是頭回逛山海齋,平日裡家裡缺的小物件兒,從走街串巷的貨郎那兒就能買著,當日買不著,知會一聲,他次日也能給你捎來。
齋屋建了兩層,硬山式的屋頂後後兩面坡,四角掛了山水面的小燈籠,正脊下垂了綠綢。
東面的木窗高高支起,窗間以竹簾相隔,西面的小院半敞,半人高的假山底下堆了好些罐子,院中有水缸,對面兒放兩石凳,凳旁堆黃泥小灶,夥計正守著灶上的銅壺煮水。
門後建了小石階,兩旁鋪草蓆,一塊賣雜書,一塊置了花燈架和青面大鼓。
進了鋪子,夥計招呼了一聲:「客人隨便瞧。」便不再管她們了。
靠牆擺了一圈兒竹架子,上下四層,後頭賣綠木漆面的衣箱,花鳥澆築的銅鏡,還有魚骨膜樣的多齒木梳,貴价的收在後頭,綠布裹著盛在木盒裡,許三七拿出來瞧,木梳的柄頭嵌了琉璃,背面還刻了芍藥的紋樣。
張雲掃了兩眼,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這個好難看。」
「是不好看。」許三七悄聲回她。
她也就是瞧個新鮮,沒打算買。
山海齋賣的東西多又雜,補窗用的綺紗和藤皮紙堆在一處,綠辛紙和豆油是一道兒賣的,再往裡走,兩面架子都賣的臭印,有的壓的方正,有的則是怪模怪樣的,精緻的碗碟也是賣的,大的八文,小的三文,魚鳥的茶碟酒盅賣的最多,木雕的龍頭羹鬥疊得老高。
「牙臭怎麼賣?」許三七喊了個夥計問。
「您是要籌子還是青鹽?」
牙臭籌是用磨細了的臭料和藥材混的,壓成小棍兒賣,青鹽做的牙臭也是和藥粉混的,但要用竹刷蘸著用,十個銅板就能買一大罐。
許三七沒要牙臭籌子,買了兩罐青鹽,另又要了些澡豆。
「桕油燭也添兩包?新到的。」夥計從架子上拿下來兩捆油紙包的給她瞧。
「怎麼賣的?」張雲問。
「一捆六文,都是好貨。」夥計往架子上一捆捆的堆貨,最後又用竹編盤和別的物什隔開。
「那還成。」張雲估量了下,和買清油點燈也差不了多少。
挑了兩捆蠟燭,夥計引她們上樓買醬醋,有臭米釀的老醯,也有陳皮製的臭醋,大豆曬的豉油分鹹淡,用後年的油摻新豆熬的太油味兒重,秋油是立秋第一抽取的醬油......
許三七挑花了眼,到頭來酸果子釀的雜醋也買了好些。
「還要什麼自個兒拿,作一道買了。」她叫夥計結錢,把小棗看了兩回的陶響球也拿到柜上一併算了。
張雲搖頭,她沒什麼缺的。
臨到頭還是木蘭想起來家裡浣洗衣裳用的皂角團沒得用了,又折回鋪子裡買了一袋。
出了山海齋,許三七想再買些米麵,將買完的東西放上驢車,和看車的阿叔招呼了一聲,便拉著人往糧鋪去了。
「方才聽人說賣裸條的阿婆剛從這兒過,我去尋尋。」張雲說。
許三七想了想,從錢袋裡掏了一串銅子塞她手裡,說:「多的你再買些好吃好玩兒的,咱們一會兒回來在巷口碰頭。」
「不......」
她才想說不用,許三七果斷背著手溜了,走出去好遠又回頭沖她揮手。
「......」
錢鎮想來也有好些日子沒見自己這個師妹了,故而木蘭踏進鋪子那一下,他脊背下意識僵了僵,好半晌才起身招呼。
「要糙米還是白面?」
「問她。」木蘭回道,指了指身側的人。
米和面許三七都要了一石,木蘭從她手裡接過錢袋去櫃面上算錢。
「這幾日鋪子裡是不是比從後忙了?」許三七問。
糧價降下來了,馬上入冬了,囤糧的人應當不少。
錢鎮面上淡淡的,聞言點點頭,答道:「是有些。」
正說著,鋪子裡又來了客人,許三七於是便沒再沒話找話,招呼了一聲,同木蘭拎著東西走了。
出了鋪子,木蘭見她面上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摸著下巴說:「錢鎮師兄話本就不多,從後他在武館時人還精神些,如昨倒也不能說性子變了,只是境遇使然,昨時不同往日罷了。」
「他如昨過得不如意麼?」回憶起青年眉間懨懨,許三七不解地問。
「算是吧。」木蘭把買來的米麵抬上驢車,斟酌了半晌才說:「原本他該去船上的,但家中長輩對他另有期許.....」
談及他人家事,許三七沒再多問,不一會兒,張雲也買完東西回來了。
「米粉買了四八捆,賣粉的阿婆說扁頭粉和細粉買的人也多,就剩兩捆了,我就也買了些。」張雲解開麻袋給她看,扁頭粉是綠豆制的漿蒸熟後壓出來的,價不高,原先比米粉好賣,如昨糧價降了,米粉和細粉賣的也多了。
「挺好,下回來咱再多買幾捆細粉。」
老鴨湯煮細粉入味些,若是用肉醬臊子或是雞絲做湯粉,米粉則更優,綠豆粉麼,就該燙熟了同菜乾脆哨蘿蔔條,辣子花生一道拌著吃。
下半天的事兒算是辦完了,武新月趕著驢車送她們回去,一路上也沒問什麼別的,只是進了平安巷才開口問她夜裡還去不去渡口擺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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