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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面在溫潤的橘色燭火中,面孔卻是在清冷如雪的月光中。
雙手背在身後,褪去了威嚴的官服,只穿著草白色的長衫,腰間束著一墨色腰帶,垂掛著一枚簡單的玉珏,綰起的髮絲已經因為疲憊和奔波有些鬆散,額角垂下兩縷來。
清冷的光落了他滿肩,他露出往日少見的嚴肅和疲憊來,夜風一吹,他額角的發便輕輕拂動他的面頰,他像是一支迎風而立的青竹。
柯苒到不管那許多,直言道:「怎的了?你可是猜出了一二。」
薛林策轉過身來,臉上仍舊是一片清冷之色,「我倒確實想出了個地方。」
「別賣關子了,」柯苒向來沉不住氣,開口催促,「到底是什麼?快些告訴咱們。」
「你們想一想,」薛林策信步踱回來,抬手拿起桌上的茶盞,「既然這幫和尚不可能去拋頭露面,但又必須及時得到新鮮的屍首,當然最好是一次性便可得到許多屍骨且無人發現,如何辦到?」
他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耐心地用茶蓋撇去茶汁上的浮沫。
柯苒和柴進對視一眼,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知道了!」唐洛瑜忽然激動地一拍桌子,雙眼「蹭」一下亮了許多,「墳場和亂葬崗!」
柯柴二人一驚,齊齊回頭瞧她。
「聰明,」薛林策會心一笑,「墳場和亂葬崗便有許多屍首,而且那地方三更半夜少有人去,正好如了那幫妖僧的願,也不必拋頭露面或是頻繁穿梭在岳東和京城兩地以收集屍首,還不用擔心被人撞見。」
柯苒將雙手抱在胸前,「果然是可惡狡猾至極。」
「不過,」唐洛瑜又犯了難,「我們如何抓他一個現形呢?」
薛林策拂動茶沫的動作頓了頓,沒有開口,柴進捏著下巴短暫思索一陣,「看來只好去守株待兔了。」
「可是他不是才新熬製了一鍋香嗎?」柯苒有些費解,「這幾日他都不會有所動作了罷?」
「非也,」薛林策站起來,將拂乾淨浮沫且吹涼的茶水遞給唐洛瑜,「所謂機不可失,這幫妖僧一定不會放過墳場和亂葬崗的新鮮屍首,定是每晚都要前去收集。」
「有道理,」柯苒頷首,不過很快眼中再次覆蓋上新的疑惑,「這墳場和亂葬崗一個在北邊一個在南邊,我們如何確定他下一次在何處動手?」
「況且,」唐洛瑜呷了一口茶,也跟著追問,「我們須得等到他進入寺廟制香後才能抓捕他,否則這妖僧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是自己是在幫著埋葬丟棄在路邊的乞丐屍首也難說,還憑空又給他自己添一分功德。」
薛林策頷首,「墳場埋葬的人都是有家室的人,定有人常常祭拜,這幫妖僧應該還沒有膽量去動那邊的屍首,下一次,定是在南邊的亂葬崗,屆時我們只需守株待兔,方能一路追到月老廟中,將其抓捕回來。」
「我可柯苒去蹲守,」柴進自然而然地接過這個任務,「若是有風吹草動,定隨時通知。」
薛唐夫妻二人同意,抓捕袈裟和尚的計劃便初步成形。
次日傍晚一晃便到,柴進和柯苒用過了晚飯後便前往南邊的亂葬崗。
此時正是掌燈的時候,大街小巷皆是星星點點的火光,甚是動人,兩人的方向卻是與熱鬧繁華背道而馳,一路前往幽深偏僻的亂葬崗。
此處是一處低矮的山澗,少有人經過,四處皆是齊腰高的雜草,抬頭便是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半點天光也瞧不見,周圍還不是有烏鴉「哇哇」的悽慘叫聲,身邊時常跑過去個野貓野狗。
柯苒雖見慣了屍首,可還是第一回 三更半夜上亂葬崗,心口嚇得「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
為了防止暴露行蹤,二人連個火摺子都不能點,只得抹黑前行,適應了黑暗,柯苒終於可以瞧得一點樹木和草葉的影子,但是這樣一來便更是草木皆兵,看什麼都像是鬼怪。
柴進步伐穩健而迅速,好似能刺破黑夜一般不受半點阻礙,柯苒開始懷疑那幫妖僧是否當真有這個膽量大半夜前來這地方偷屍首。
「你等等我啊……」
他有些委屈地追著柴進大步流星的步伐,急吼吼地拉住了他一隻袖子。
「你不是大夫嗎?應當見慣了屍首才是,有這麼害怕嗎?」
柴進很是費解地撓撓後腦勺。
「當然害怕了!」柯苒有些氣鼓鼓,「我又沒有偷過屍首。」
兩人說話之際,忽然頭頂的枝丫落下一隻烏鴉「哇哇」地叫了兩聲,柯苒頓時嚇得後背一緊,差點整個人都爬到柴進身上去,若不是柴進及時捂住他的嘴,恐怕那慘叫得響徹雲霄。
「烏鴉吃腐肉,咱見到了它說明已經靠得近了,」柴進心中鬆了一口氣,拉住柯苒的手,「你跟在我身後,若是有什麼意外,你就沿著我們剛才的路返回去通知薛兄和洛瑜。」
柯苒快被剛才那鳥兒的兩聲鳴叫給嚇得魂飛魄散,這會只知道點頭答應。
柴進拉著他的手,他則扯著柴進身後的衣裳,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亂墳崗繼續走,齊腰的草越來越茂密,烏鴉的叫聲也越來越多,開始在兩人頭頂盤桓旋轉。
走了一段,兩人終於瞧見前方透出些隱隱亮光。
亂葬崗怎麼會有火光?難不成那幫妖僧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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