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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人在院子裡搬來了幾個大爐子,將洗乾淨的鐵網鋪設在炭火上,又備了許多八角花椒草果類的香料碾碎了順著院角排了一溜兒,又差人去集市買了新鮮的時令蔬菜和各種肉類,清洗切割好後將府中上下都聚在了一起。
沒有特定的位置,也沒有特定的口味,大夥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聚會皆覺驚奇無比,肉還沒吃進嘴裡就已經開始歡喜。
肉塗了油一塊接一塊地擱在了鐵網上炙烤,滋滋地冒著香氣,空氣中全是油脂的香氣,院落中盛開著各色菊花,芬芳清雅,光是聞著便分外解膩。
唐洛瑜坐在薛林策身邊,無需動手,碗中便堆疊了許多夫君替她烤好的肉,薛林策換上常服,一身玄色衣衫,腰間半點配飾也無,袖子高高擼起,盡職盡責地為自家娘子忙碌。
清新的梅子茶和醉人的女兒紅同時抬上來,薛林策一高興,便多喝了幾杯酒。
女兒紅的後勁很足,口感綿密,唇齒留香,「咕咚咕咚」地混著喜悅喝下去,薛林策竟很快有些腦子迷糊了。
在場之人多少也喝了些酒水,都不同程度地醉著,往日再嚴肅的人此時也擱下了架子,正是熱鬧的時候,聚會的氣氛也被推至高潮。
第385章 醉酒吟詩
這時,不知是誰起鬨,提議讓知府大人作詩一首,薛林策本想拒絕,可大夥已然不同意,開始慫恿。
「大人來一個罷!」
「都言大人學富五車,可還從未領教過大人的詩文功力。」
其他人則是簡單粗暴地起鬨,拍著手齊聲高喊:「來一個!來一個!」
薛林策面上被酒精暈染開些霞光,堅毅的面部線條柔和許多,聽著大夥的「鼓舞」只覺自己像個請來助興的舞女,一時忍俊不禁。
推辭不下,他只得捏著酒杯起身站起,此時正是月上半空的時候,瞧著那輪掛在天空的皎白明月,再看看溶溶月色下一張張歡快的臉,一排排拉長的影子,水調歌頭所描寫的場景幾乎是立刻映入腦子。
他頓覺心情舒暢,將盛滿清酒的杯盞高舉,高聲吟誦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連致一聽這開頭便來了興致,趕緊拿了塊燒黑的碳將薛林策吟誦的詩句一一寫下。
這一晚大家玩得盡興,大夥都喝得酩酊大醉地回去,唐洛瑜也對自家夫君開了恩,許他當晚醉醺醺地倒頭就睡。
次日天光大明,薛林策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因昨夜所有人都喝過酒,所以他起來得已經相對算早。
打了一瓢清水洗臉,剛將帕子浸潤在水中,他便聽到院落中走來一個急急的身影。
用手擋了日光一瞧,來人正是連致。
他見了薛林策莫名有些激動,步伐更快,臉上滿是笑意,「大人,我一上午找了你許多次,總算是瞧見你出門了。」
薛林策有些不好意思,試圖轉移話題,「可是庶務上有何不懂?近日全府上下才忙完,休息些時日也不算過分,你不必如此操勞。」
連致卻像是沒聽到,三步並做兩步上前來,薛林策這才發現他手上捏著一卷宣紙。
「大人,您瞧,」連致將宣紙展開,只見上頭密密麻麻地寫著詩文,「這是昨夜您在興頭上時寫的詩句,簡直豪放曠達又激昂婉約,用詞簡練又慷慨,簡直與前朝諸位文豪不分伯仲,我便替你記下了,大人果真文采斐然。」
薛林策眉心瞅了瞅,細細一瞧,發現當真是自己昨晚喝多時吟誦的水調歌頭,他心中突地一下,在腦海里向蘇軾先生磕頭道歉,面上的笑意也漸漸減退,上揚的嘴角慢慢扯平。
連致仍舊在不斷誇讚,薛林策越聽越覺不妥,趕緊攔住,「這詩文府中人知道就好,不可傳到外面去。」
對上他嚴肅的眼,連致有些困惑,沉默片刻後才點頭同意。
他不明白,這好端端的詩又沒有含沙射影什麼朝政重臣,怎的不可以讓他人品鑑?詩文是需要拿出來讓人瞧的珍寶,若是無人品評豈不是獨自喝酒一般無趣?
不解歸不解,他心中還是想遵從薛林策的吩咐不透露給他人。
但文人騷客的詩文往往是兜不住的,連致本只讓一好友瞧過,卻沒曾想半天的工夫,這詩句就一傳十十傳百,三日之後就傳到了京城,進了柳子邵的耳朵。
「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一把將桌上的杯盞茶碟都掀飛,瓷器落在地上應聲而碎,碎片飛濺,茶汁四溢,剛打理趕緊的房間又一灘污漬。
下人們不敢上前打理,只齊刷刷地「撲通」幾聲跪在地上,「公子息怒!」
「息怒?」柳子邵是個一勸更火大的主兒,登即眼睛一瞪,額頭上青筋一鼓,若不是檀木桌子掀不動,想必也難逃厄運。
「如何息怒?」他在屋中來回踱步,差點要將地面也踏出幾個窟窿,「這薛林策作出這種詩文,定是在含沙射影,他在京城中不是有個做官的表兄景杉嗎?什麼千里共嬋娟,定是在通過詩文暗通曲款。」
他正怒氣沖沖,忽然聽得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正要呵斥,一抬頭卻見是柳相正閒庭信步般地過來。
他大吃一驚,趕緊跪拜,「爺爺。」
如此恭恭敬敬,與先前惱羞成怒的模樣判若兩人。
柳相瞧著滿地狼藉,面上並無波瀾,只跨過碎瓷片和滿地茶汁慢吞吞上前,柳子邵趕緊迎他上坐,又差人重新沏了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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