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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大驚,紛紛後退半步,柯苒一個沒留神,腳下一絆,竟往後跌了個屁股墩,眼見那番人要撲上來,柴進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伸手點了他肩頭上的穴位。
「啪」的一聲,那番人便像是摁下了暫停鍵一般,四肢陡然失去力氣,「哐」一下沉悶地跌倒在地上。
他嘴裡哼哧哼哧地喘著粗氣,眼睛瞪得極大,其中布滿血絲,金色的鬈髮散亂,被臉上的汗水濡濕後沾在泛著紅暈的面頰上,竟像是只瘦弱的金色獅子。
柴進將柯苒扶起來,唐洛瑜見那番人不動彈了才敢慢慢上前,細細地瞧了他一眼後轉頭問柴進。
「你方才點了他的穴道,為何他沒有昏迷?」
「只是卸了他的力氣,並未讓他昏迷,」柴進上前來,蹲在番人身邊,從上至下地看著他,「他骨架大,但肌肉薄,氣血虧損,身子虛弱,皮膚上有許多舊傷淤青,想來應當是在那販子手裡受了不少委屈,方才是情急之下爆發了些氣力,如今卸了力道,便又渾身乏力倒下了。」
柯苒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隨後又不甘心地擠到二人身邊,那番人側躺在地上,仍舊喘著粗氣、瞪大了眼睛警覺地瞧著三人,眼睛比方才還要紅。
就在三人苦惱拿他怎辦時,他忽然張口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堆鳥語。
三人一臉懵懂,交換一個迷茫的眼神,從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茫然後又齊齊疑惑地抓抓後腦勺。
「你們多年行走江湖,見多識廣,可聽得懂他方才說了什麼?」
唐洛瑜將二人掃視一眼,柴柯兩人下意識對了個眼神,隨後統一搖搖頭。
柯苒是個話多的,這會子嘴上也閒不下來,他拿手肘捅捅唐洛瑜的胳膊,「你家不是經常和洋人做生意嗎?難道半點洋人的話都不會?我記著洋人都是金髮碧眼的,他也是黃頭髮藍眼睛的啊。」
唐洛瑜給了他一個白眼,「我家只是經常和大洋那頭的西洋人做陶瓷生意,不是黃髮藍眼就是西洋人。」
「原來如此,」柯苒捏著下巴思索一會兒,「那我們拿他怎辦?」
正說著話,那番人忽然又動彈起來,有了先前的經驗,三人趕緊往後退了一步,本以為對方要攻擊,卻不想他只是顫顫巍巍地站起,隨後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動作幅度過大,身上原本就粗糙破爛的衣衫更是隨著這個簡單的動作撕拉一聲裂開一道口子,將他瘦骨嶙峋的膝蓋露了出來。
三人垂眸細看,發現他不僅上半身全是傷痕,膝蓋上竟也全是滲著血珠的繭子。
大夥還未反應過來,又見他雙手合十,面容痛苦地朝著幾人磕了一個頭,隨後又冒出一串鳥語。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這下即使不懂外語也知道對方是在求饒了。
唐洛瑜起了惻隱之心,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手腳並用地用漢語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
她反反覆覆說了好幾次,大概是她面容清麗,聲音親切,番人滿是戒備和痛苦的眼神終於慢慢緩和下來,只是眼中依舊充滿迷茫。
劍拔弩張的氣氛逐漸緩和,這時,空氣中忽然響起一陣令人尷尬的「咕咕」聲,大夥一怔,好一會才察覺原來是那番人的肚子在唱空城計。
他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腹部,唐洛瑜見他面容毫無血色,身形又瘦弱,嘴唇發白,四肢微微顫抖,便知他是因長期的食不果腹導致的血虛。
血虛便是貧血,若是不及時進食,便會馬上出現心慌氣短和頭昏冒虛汗的症狀。
「你、要不要、吃法。」
唐洛瑜一字一句地耐心問他,一邊伸手做了個扒飯的動作。
這番人歪著腦袋看了她半晌,好在腦子還算聰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趕緊點頭,隨後又學著中原人的模樣作揖表示感謝。
見他褪去了尖刺和敵意,唐洛瑜便差抱琴去準備飯菜。
抱琴動作麻利,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端上了大白米飯和一葷一素一湯,唐洛瑜又「指手畫腳」地比劃,示意番人上桌吃飯。
那番人猶猶豫豫地站起來,警惕地看著先前點他穴位的柴進,提防地瞧著檢查他身體的柯苒,儘管肚子餓得直叫喚也不敢放心大膽地坐下。
柴柯兩人無奈,只得後退幾步,站到門口,番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桌邊,隨後就迫不及待地端起碗,誇誇地將米飯往嘴裡扒,眨眼之間就將一碗乾巴巴的飯一掃而空,速度之快讓一旁的唐洛瑜都有些瞠目結舌。
「咕嚕咕嚕」灌下一碗湯後,他又秋風掃落葉般將桌上的肉菜一掃而空,吃飯速度那叫一個風捲殘雲。
周圍幾個小丫頭從未見過這樣奇異的場景,便在屋中交頭接耳起來。
他正吃得盡興,忽然屋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在屋門口的三人一回首,便正好瞧見薛林策正一步一步地過來。
看見自家娘子和柴柯兩人都直挺挺地站在門口,他有些驚異,隨後便半是打趣半是調侃道:「怎的今日都不進屋,莫不是特意在門口等我罷?」
說著,他便加快步伐,走到門口看清正在屋中大吃大喝的金髮番人後一怔,腳步一頓,疑惑地看向唐洛瑜。
「娘子,這是……」
「今日出門查帳時瞧見街上有賣番人的,我見那販子毆打,於心不忍,便索性將他買下,」唐洛瑜耐心解釋,「可是這番人說話甚是奇怪,不像西洋文也不是東洋文,全府上下竟每一個聽得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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