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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量極長,脊背挺直,脫下了官服卸下烏紗帽便全無白日那威嚴漠然的氣息,瀑般的髮絲只由一銀簪固定,橘色的火光下顯得溫潤無比。
「天氣涼了,」唐洛瑜拿著斗篷出現在他身後,小心地將衣衫披在他肩上,「還在看今日的案子嗎?」
薛林策擰著的眉舒展了些,一回首便毫無防備地撞進自家娘子柔軟的眼波之中,一時間怔愣片刻,隨即才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又將斗篷張開,把她也裹起來,兩個腦袋都從一個領口探出來。
「我方才又瞧了之前的卷宗,」薛林策嘆著氣,「劉玉通這等祿蠹竟也能做朝廷命官,這十多年來不知判了多少冤假錯案,又收了多少孝敬錢,私吞了多少銀子,假公濟私,貪污腐朽,簡直是罪不容誅。」
聯想到還未解決的案子,他心中越發氣急,長眉又下意識擰起來。
唐洛瑜伸手,蔥根般的手指撫在他眉心,說話時溫吞細語,「那可是十多年的案子啊總不能在一朝一夕間解決,你先莫要著急,我總覺其中有些古怪。」
薛林策怔了一下,隨即臉上添了是笑意,「娘子怎的如此冰雪聰明。」
「說到底這劉玉通也不過是一個縣令,」唐洛瑜被這麼一夸又得意了些,瀟灑地甩了甩頭髮,「他身後一定有後台,不然這十多年這麼多大案要案,他不可能次次脫身。」
薛林策又垂了眉眼苦惱不已。
「但是,」唐洛瑜靠過來,將腦袋枕在他懷裡,「今天打了那狗官,阿策心中難道也沒有坦然一些嗎?」
她聲音清脆悅耳,自帶一股活躍之氣,薛林策對上她的笑臉時也情不自禁地跟著笑。
他伸手憐愛地點點她的鼻尖,「還得是我家娘子機靈,要不是你說不定今日就出糗了。」
「那你可得好好感謝我,」唐洛瑜抓住他點了就跑的手指,「替本姑娘捏捏肩吧。」
薛林策不服,「你夫君我才是看了一夜卷宗的辛苦人啊,怎麼是我給你捏肩。」
「一人一次總可以了吧?」
唐洛瑜噘著嘴,兩人吵鬧一片,屋中時不時響起些歡快的笑聲,屋外陰冷的風雨也不能削減分毫。
另一邊景杉已經收到書信,即刻便帶上玉扣前去尋找柴進的師叔。
那師叔姓花,行事果斷乾脆,雖是一女子,武功卻是在江湖上遠近聞名,乃是鉤鐮槍教頭,為人仗義正派,粗中有細,玉扣交給她一定保險。
聽聞景杉是來尋她幫忙的,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連夜便備馬帶上兵器啟程。
直聽得她的馬蹄聲漸行漸遠後景杉才又打道回府,叫來兩個暗衛。
他少有需要暗衛行動的時候,但是這次他需要儘快知道這劉玉通究竟是誰的人,一個區區縣令竟可以私吞五萬餘兩賑災銀,又屢次判冤假錯案仍舊逍遙悠閒。
暗衛領了吩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這一夜,景杉只瞧著天際的月亮,無法安眠。
同樣無法安眠的自然是千里之外的薛林策等人,後半夜風雨聲停,他見陸南亦未眠,兩人便一起整理幾年中的卷宗,將可疑部分全部整理成罪狀一一記錄。
一夜下來兩人面前的書本堆積如山,竟有半數是劉玉通的罪證,薛林策氣急,這哪裡是什麼父母官,分明是穿了官服手握權力的土匪罷了!讓他囂張了這許多年簡直是便宜了他!
念及此,他心中氣急,早飯也吃不下,乾脆就帶著罪證同陸南一起去監牢之中找劉玉通。
此人這會正窩在監牢角落捂著那腫泡的嘴臉哭哭啼啼,一日過去,他那張胖臉像是發酵的饅頭被吹得鼓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更像是豬頭了。
聽到薛林策來找自己,他登時又氣又惱,想痛罵,卻張不了口,只能惡狠狠地隔著監牢瞪著二人。
見他死不悔改,薛林策不免冷笑一聲,「劉大人,一日不見,你身子好似更加圓潤了。」
劉玉通差點要將那綠豆大小的眼珠子都瞪出來,臉上的肉晃晃悠悠,黏膩的汗水都滑不下來,氣得胸口劇烈地起起伏伏,喘得如剛犁地的牛。
第343章 線索中斷
「你在牢獄之中只罪有應得,現在可知那些無辜百姓被酷刑折磨又無端被關有多痛苦?」
薛林策從上至下地斜睨著他,劉玉通囂張慣了,這會子竟還有臉惱怒,奮力擠開腫得比香腸還誇張的嘴,憤憤道:「一派胡言,你知道我背後……」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緊閉嘴,一串涎液跟著嘴角淌下來,比往日更噁心。
薛林策聞言眉心抽了抽,同陸南對視一眼,「看來你還是不知悔改。」
說罷,他不再多言,直接將罪證在他面前攤開。
「劉大人可還認得字?」
劉玉通冷哼一聲,「當然認得。」
薛林策終於對他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有些不耐,厲聲道:「既然認得那就好好看看!」
劉玉通本不想細看,搭眼一瞧,卻發現有些異樣,趕緊蹲下身來挨個看,這一看更是嚇了一大跳。
他原本以為有些案子已經過了許多年早就是陳年爛穀子的事,誰也不會提及,沒想到這薛林策不僅挨個翻了出來還挨個收集了證據記錄在案。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他嚇得面如死灰,將那碼得整整齊齊的書本又翻得東一處西一處,因嘴上不能閉合,便又流下一大串涎液下來,看得人直犯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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