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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母穿著景府的衣裳鞋襪,髮髻已經梳好,只是雙頰凹陷,眼仁發紅,面色蠟黃,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個不停,視線在薛林策和鄧秀春身上掃來掃去。
進來後她便杵在原地,絞著雙手,屋中氣氛更加沉悶,站了一會,她竟又低低地啜泣起來,叫人摸不著頭腦。
景杉向來性子清冷疏離,可對這婦人卻是半點耐心也沒有,眉心抽了抽,催促道:「前些日子你自己說了什麼,原原本本再告知薛兄一家便是,還未開始驗明正身,你哭作甚?」
他話音未落,薛母忽然哭得更加悽厲,兩隻眼睛像是腫了的桃子,淚水像是開了閥門的水龍頭,跌跌撞撞上前幾步拽住薛林策的衣擺,含著哭腔嚎啕道:「林策啊,娘對不起你,娘親騙了你啊!」
薛林策後退一步將衣擺拽出來,薛母無骨般撲倒在地上,「你對不起的人多了去了,何必在今日開始懺悔,你只需將事情說出來即可。」
薛母像是沒有聽到,跪坐在地,捶地大哭,「你確實不是薛家的後人,你是當年我在街邊撿的孤兒……」
屋中仿佛升上一片陰雲,將眾人都籠罩在窒息氛圍下,柯苒和柴進茫然地對視一眼,皆對這突如其來的家庭倫理大戲感到錯愕無措。
「我也不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何人家,」薛母捶胸頓足,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樣,「秀春才是薛家的後人,我撫養他一段時間後就走失了,後來才遇到了你,一時鬼迷心竅,就說你是薛家的後人。」
她哭得悲慟,屋中無一人言語,只有她哽咽抽泣的動靜滿屋,刺耳聒噪。
眾人的視線如聚光燈般齊刷刷落在薛林策身上,表情各有千秋。
他犯了難,他是半路穿到這具軀體裡的,並不知道這身體主人的前塵往事,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才是薛家後人,這年代又沒有親子鑑定,他如何替自己辯白?空口白牙的嘴嗎?
薛母的哭聲漸漸消退下去,屋中慢慢歸於平靜,大夥的視線都凝聚在薛林策身上,大眼瞪小眼,紛紛起了疑心。
要是鄧秀春並非薛家後人,那他怎麼敢貿然前來,不怕讓人捉住把柄驅趕出門嗎?再者,這薛母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她都願意開口,說明其中定有隱情。
說不定,這薛林策的身份真的如薛母所說,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罷了,同薛家沒有半分關係。
察覺到氣氛有異,鄧秀春心中得意,他要的便是眾人起疑,至於證據,他可以隨意捏造。
「既然你說鄧公子是薛家後人,可有證據驗明嗎?」
柯苒忽然出聲打破沉默,眾人的視線又齊齊落在他身上。
鄧秀春眉心跳了跳,彬彬有禮地向他行了一禮,將寬大的袖子撩開,露出昨日的傷疤,「這是多年前那場大火中的燒傷,這傷痕正是我娘親的隨身攜帶的玉佩印記。」
柯苒向來不管那許多禮節,大喇喇地上前幾步去細看,柴進拉都沒拉住,只好隨他去。
他湊近了細瞧,鼻尖都差點杵在他胳膊上,隨後又用手去擦了擦,毫不在意這個舉動看起來是否無禮。
「不是畫上去的,」柯苒頷首,「當真是多年的傷痕。」
鄧秀春鼻子裡哼笑了一聲,下意識有些得意地抬了下巴,又將袖子放下來遮住傷痕,「先生當真嚴謹,想必您就是神醫柯苒了罷,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不過,」柯苒忽然話鋒一轉,全然不管此人的誇讚之詞,「這傷痕要造假也並非難事,只要留著先前的玉佩,燙傷後在施用白芷,辛夷等藥物便可做出舊傷的痕跡。」
這般明目張胆地懷疑,鄧秀春眉心抽了抽,眼底浮現出一股陰暗的憎惡神色,不過片刻後又歸於平靜。
柴進見柯苒越說越激動剎不住腳,便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沖鄧秀春行了一抱拳禮,「鄧公子恕罪,只是您出現得有些不是時候,這府中上下認同薛大人的身份並非因他是薛家後人,而是因他為人正派,兩袖清風,多年相識,一朝起疑,柯苒難免激動,還請公子莫要怪罪。」
鄧秀春咧咧嘴,連帶著柴進也厭惡起來,此人表面上是調和,實則心中還是偏袒薛林策,見他同薛唐二人一道前來,定是薛林策的密友。
念及此,他心中便又生一根刺,面上卻是表現得格外大度,甚至帶著幾分得意,「您言重了,我既然敢來便是胸有成竹,我也知薛大人是個清廉的好官,此次前來也並非有惡意,只是想要認祖歸宗而已,還請格外不要見怪。」
第401章 滴血驗親
「昨日我並未想出怪異之處,」景杉突然開口,「今日聽聞柯先生一言倒是覺得這傷疤算不得證據了。」
鄧秀春的太陽穴跳了跳,這景杉果然不好糊弄,敢情昨夜就一直在思索如何擊退自己。
「如何不能證明?」這次是薛母嚷了起來,「夫人的玉佩你也是見過的,柯苒不過是說了一句傷疤造假的話你便起了疑心嗎?看來你並非真心實意讓秀春認祖歸宗。」
「你住口,這裡沒有你說話的資格,」景杉的聲音陡然嚴厲許多,「你早就被驅趕出府邸,本該是沿街乞討的乞丐,是今日有大事才命你回來對質,事情也是因你而起,若事情是真的,你不該現在才提及,你想盡辦法從府中撈取好處的事還做得少嗎?」
一席話如一記重拳,薛母剛挺直的上半身又焉了下來,張口囁嚅幾下,卻是半個字也沒說出來,只是那發紅的眼白變得更加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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