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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知自己有欠缺,如今又耽誤半個月,心裡惶惶不安。
程翰林沉吟了半晌。「你可愛惜面子?」
「不愛,若能學到知識,罵的,也打的。」溫縈說。
「...那我給你寫封信,明日你就到太學和學生一同上課。」程翰林說。
「謝謝老師!」溫縈感激道。
第16章 :太學
清晨,衛媽端來一碗熱水,溫縈放下一顆藥丸化開服下,苦中帶著一絲回甘,程家真是什麼都好,人參都是整顆的,荔枝幹都比外面賣的甜。
配出來的新藥,全然不像自己在藥店採買的,喝了讓人半天噁心,也不像蕭椯熬的那樣苦,他總是要拿藥材現熬,熬上三個時辰,出爐後甚至會親自嘗一口,若是苦味不夠,第二天就會換個廚娘熬。
有時候,她懷疑蕭椯比於靈、蕭伯父還要更介意世間有她這個人存在,看她的眼神不時帶著隱憂、探究,終究是她拖累了他。
她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舉人,在程翰林眼裡,已經有很多人配不上自己。
那他呢,真真切切的天之驕子,儀表堂堂、才華橫溢的探花郎,若不是受指腹為婚的承諾所累,他早可以娶名門閨秀,過舒坦愜意的生活。
「舉人何不休息兩日,再去太學報導。」阿綾不免同情說。以為是昨晚之事,被程翰林責罰。
「我基礎弱,耽誤不得。」溫縈說,絕不能放棄科舉,做回女子被帶回去,只會雙方都受罪。
「於...林家三娘子離府了麼?」她繼而試探問。
經過昨晚的事,林二太太絕不會再留她們倆在府中做客,要是出門時再被於靈撞見,可就白費一場功夫。
「想必走了罷!」阿綾提到林錚,表情就很不滿。「她竟還哄騙舉人說樹上有賊,府里為此搜了大半夜,連鬼影都沒見著。林玢娘子的婢女當時就很無奈,說以前這樣的事也有過,曼方林家上上下下搜查賊,最後怎麼著?在她院牆角落找到男子汗巾和書信,丟臉的是她自己。
她帶來的於娘子也不著調,竟自己和丫鬟在屋裡喝的酩酊大醉,敲鑼打碗都喚不醒,二太太臉色都氣變了,當即讓人準備馬車,說門一開就送走。」
「汗巾和書信?」溫縈說。「若是真有情,為何不讓他們在一起,是男子身份太低麼?」
「是商人家兒子,聽說長得很秀氣,林錚被戳穿後,一口咬定對方是賊。」阿綾說。
「說不定真是賊。」她說。「她三個表姐不大喜歡她,下面婢女傳得不見得是事實。」
「舉人...」阿綾擔心看著她。
「好姐姐,我不喜歡她的。」溫縈笑道。「等會兒幫我送封信給程二郎君,昨晚的事我也有錯。」一想到自己身份不會暴露,理智也恢復過來。
太學建在秋城,是一片矮矮破破的民房建築中,唯一一座像樣的,規格同其他華麗、雄偉的官署相似,在這裡就顯得很突出,神聖肅穆,令路人望而生畏,有一種不可冒犯之感。
往來車輛無比華麗,學生們都穿著玉色圓領袍,頭戴四方巾,瀟瀟灑灑,朝氣蓬勃,與地方書院拘謹心重的學子們迥然不同,好似自己就是國家的希望,一些對別人難如登天的事物,對他們只是隔著一層面紗,只需時辰到了,輕輕揭過就行。
溫縈暗想,他們確實可以這般驕傲。能進這裡學習的人,都是心都的官宦子弟,以及地方投書來的精英。
每屆科舉考試,考取進士的數量,德音書院和岳風書院只能爭二三名,第一永遠是太學,並且是遠遠超過。
士林界常說,三甲不出太學。蕭椯能考取探花郎,是一個意外,是他父母、族中長輩、岳風書院最大的驕傲,甚至整座曼方城,都與有榮焉。
她穿著一襲蒼青色圓領袍步入其間,路過之人不免多瞧幾眼,門房接過侍從小可手裡的借讀帖子,上面寫著「賈方,逸雅孟魁郡人,原思方學院,經太常學監顧璘薦,轉入太學。」
看了又看,不確定的與旁人商議,又再度打量她,最終揮了揮手,略微傲慢說:「去罷!」
她笑盈盈謝過,跨過門檻。
兩側高大的浮雕石壁上,張貼公告秋闈中舉的學生姓名,都是以隸書所寫,掛著鮮艷紅綢,再過三月,就該換成進士名單。
太學裡面像一個回字形迷宮,有著無數條走廊,花圃里種著青竹、松與梅,一旦太陽被雲遮掩,清清幽幽的,並不敞亮。
溫縈兜兜轉轉,找了好半天,終於來到教授三經的書齋,上課的都是將要考秀才的學生,有八九歲的,四五十歲的,但大多在十五到二十之間。
或是因為經文太枯燥,他們見著一個穿著異色衣袍的新人,頗有些興奮,窸窸窣窣討論。
上課的李老夫子,指了一個中間靠後的空位給她。剛一坐下,坐前排的人頭往後靠,小聲問:「你是哪兒人?」
「孟魁郡。」
「哪個書院?」周圍坐著的人都把耳朵靠過來。
「思方書院。」
沒人聽過,就是在孟魁郡本地,也不是什麼有名書院,在她破天荒的考中舉人後,書院夫子直接把「甄圓」兩個大字寫在匾額上,掛在書院門前招生。
「是德音的分院?」有人問。
「不曾聽聞。」她回答。
眾人興趣便少了,重新開始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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