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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卻氣急敗壞,發狠地想要衝破束縛,撞向蕭椯,儘管身體在顫慄,幾乎站立不住。蕭椯面如冠玉,長袍飄飄有神仙姿態,在他臉上勾勒出龜殼形狀,極盡的傲慢、冷漠。
兇手喉頭一動,嘴裡唾沫還沒來得及吐出,被身旁眼尖的衙役一巴掌扇在臉上,其他幾名衙役不解氣,又是一頓狠踢。
曾幾何時,令整個心都城膽寒,孩子夜裡聽見他名字就會啼哭做噩夢的連環兇手,被打得像一條狗在地上殘喘,佝僂著身軀發顫。
「哪只手摸的?」蕭椯質問,用靴子踩平兇手握成拳頭的右手,「還是這隻?」又用另一隻靴子碾了過去。
「夠了!」鄭祈嚴肅著臉走過去,倒不是同情兇手,這個人將來要被車裂處死,而是還有許多案件細節要問,他一直懷疑兇手殺害的人,遠不止暴露出的這些。
蕭椯轉過身,又恢復謙謙有禮、溫潤儒雅的態度。
「把他交給我們。」鄭祈說。
「這個兇手狡猾得很...」衙役嘟囔說,不再像先前那般低頭聽命執行,探花出身的縣令輕而易舉抓住連環兇手,給他們很大的底氣,等到明天,扶風縣就該聲名遠揚了。
他看著蕭椯。「這人不止在扶風縣犯案。」
「鄭郎官,手上傷勢可有礙?」蕭椯見他雙手通紅,略作驚訝「關心」問,「因不知兇手冒充何人,未能提前告知,還請見諒。」
「你何時發現兇手在屋頂上的布置?」鄭祈問。
蕭椯微微抿嘴,神色淡然。「只是想著兇手一定會來,提前做好防備而已。」
鄭祈心裡駭然,這個人...這人從一開始就知情,他就像學堂里那種優異可惡的學生,仗著學業優秀『不經意』做錯事,總會得到先生寬宥並暗自得意的人,只是他已經步入,心智更加深沉,而人性更加淡漠。
腦子裡又閃過蕭椯朝他潑冷水的場面,這人將來一定是酷吏。
鄭祈握緊了起泡的手掌,腦子痛得爽爽烈烈。「如此就好...畢竟陸公公是衛總管的心腹,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有人放任他心腹送死,只怕不會輕易算了。」
衙役不甘地把兇手轉交到府兵手上。與此同時,院外有人風風火火跑進來,一襲寬大衣袍甚是兜風,卻不妨礙她的清雅毓秀,夜幕朦朧的燈火中,似若天仙下凡。
人們的目光都注意向她——甄舉人。兇手卻趁此機會一個趔趄,栽向府兵手裡利刃,貫穿胸背倒地。
「怎麼死了?」溫縈衝過來大呼,周圍人也一陣混亂。「是他麼?」她蹲下身檢查,一雙過於纖細的手扒拉兇手的頭,從髮際線後摸到邊緣,用力扯下一塊臉皮,上面粘著一層厚實的蜜蠟,真實的臉泛紅而猙獰,有好大一塊黑色印記,如蕭椯畫像中的人。
府兵脫下他鞋,腳上也用了一塊假皮,緊貼在腳背上,撕下後傷疤顯露。
「他叫石明,是百戲樓的名伶,換臉雜技一絕,前段時間被徵調到教坊司,準備年底公府演出。」隨侍宦官認出說。
「班主說他父親曾是臨風縣的縣尉,因參與十年前的軍械案倒賣案,家中成年男子皆斬,女眷及幼子罰充官奴,他被分配到百戲樓後,幾次尋死不成就留了下來,平日很沉默,幾乎不和人聊天,我們問他話,回答也很簡短。」
掉進地獄的人,也變成了惡鬼。溫縈看著這個眼睛已經失神的人,撕掉外皮的脖子上好幾條慘烈的傷疤,竟然都被救活了。
從五官看,他被黥刑毀容前,應該很俊秀。
她突然慶幸,母親選擇跳井,少受這許多痛苦,那個高潔溫婉的書香閨秀那裡...那裡能受得了這般折辱。
一想到此,心臟痛得快要炸裂開,周身力氣在消失。
忽然,一隻手把她從地上大力提起來。「不過讓你過來辨個人,弄得渾身髒兮兮的,哪裡有舉人的樣子?」蕭椯諷刺說,她還穿著他的新衣,這個人向來有潔癖。
蕭椯繼續發散不滿說:「既然兇犯已經交給羽林左監,那屍首就帶走罷。」語氣沒有絲毫客氣,溫縈順勢給了他一肘。
鄭祈可是她得罪不起的,尤其現在他臉色還那麼難看,追捕這麼久,結果剛到手的鴨子變成死鴨子,一雙手還紅通通的脫了皮。
「鄭郎官,你的手可是中了朱蟻毒?」這毒也是她和蕭椯從神醫的書房偷看來的,連忙從錦囊里拿出清涼膏藥遞他手裡。「切記,傷好前勿用熱水洗濯。」眼睛晶瑩帶光,甚是關切。
「你所說那人就是他?」鄭祈蹙眉低聲問。
「什麼?」她一時不解其意。
「前夫。」鄭祈用嘴型形容,神色很是嚴肅。她先前胡謅自己是受虐待,從前夫家跑出來的。
溫縈吞咽了一口口水,尷尬作笑。「哈哈哈哈...」覷見身旁的蕭椯背著雙手,也笑眯了眼,瞬間收斂起笑容。「這事嘛,上次有誤會沒說全,以後再...聊!」
就在她說話時,衙役朝外吹了一聲口哨,一隻鸚鵡飛進院子,直朝她而來,嚇得她驚恐轉身,腳下踩中血跡一滑,險些摔倒在地,硬是被蕭椯拽提了起來,而鸚鵡穩健地落在衙役手臂上。
周圍人見甄舉人如此膽小,都忍俊不禁。只有鄭祈滿懷憂心。
路漸草木葳蕤,庭深寧謐,只有平樂跟隨同行,溫縈氣得拉扯蕭椯袖子。「又害我丟臉,這麼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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