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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感到奇怪。
皇親國戚與平頭百姓,封疆大吏與階下囚,富人鄉紳與窮苦之家,名門正派與草台班子,太化之境與煉精之境,黑與白,是與非——人人都能看出區別,人人都能辨別對錯,怎麼一到女人跟男人,便通通成了睜眼瞎?
鳳憐真微怔,回答道:「鳳氏一族只煉器,不修仙,但世道對女子而言更為艱難,無論修者還是凡人,皆是如此。」
「所以公子才這樣疼愛妹妹麼?」
鳳憐真說:「家父與我並幾位兄弟,自柔宜出生,便怕她冷怕她痛,怕她被人哄被人騙,因此有些緊張過頭,還望姑娘見諒。」
他以為是自己對妹妹過度保護,令女蘿看不下去,殊不知女蘿並非在意他們鳳氏一族如何疼愛女兒妹妹,她喃喃道:「我很疼愛斐斐與阿刃,她們對我而言,像是妹妹,又像是女兒,雖然我沒有做過母親。」
「但是我疼愛她們,決不讓她們做隨風搖擺無枝可依的嬌花,我期盼她們成為挺拔英勇的磐石,我願意她們長出獠牙與利爪,我希望她們身處險境時,能夠強悍地將敵人脖頸拗斷。」
她見到鳳柔宜後,既是喜愛又是憐惜,鳳氏一族既然將鳳柔宜當作眼中寶掌上珠,千百年來唯一出生的女兒,難道這份榮耀不足以支持她成為繼承人?
害怕她冷,害怕她痛,害怕她被人哄被人騙,那就傾囊相授,讓她學會如何操控鳳火,鳳氏一族只煉器不修煉,鑄劍宗照樣無人敢覬覦,這樣的本事,為何不能教給鳳柔宜?
得不到權力簇擁的尊貴,是最容易被打碎的脆弱。
女蘿的話,令鳳憐真怔楞當場,無言以對。
「到地方了,你離我遠些,切勿泄露氣息。」
鳳憐真知曉她好心,才沒有繼續剛才那令他無地自容的話題,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小瓶,鳳火霸道,尋常器皿無法盛之,須得用鑄劍宗特製容器。
女蘿接過小瓶,「……這么小?」
小瓶僅有食指長,鳳火原來這樣小麼?
鳳憐真答道:「鳳火變幻莫測,再大的容器它能撐滿,再小的容器也能裝下。」
女蘿表示明白,將青色小瓶收起,瓶身上刻有她看不明白的咒文,天色已亮,以蕭八郎的性格,必然會出來落井下石——將他最恨的鳳氏一族活活燒死,他不看看熱鬧怎麼能行?
鳳憐真心中還是有些擔心,他將一塊玉牌雙手取出,遞到女蘿面前:「這是鑄劍宗的護身玉牌,在遇到危險時,會形成防護罩,能夠抵禦一切神兵利刃。惟獨,惟獨對母火束手無策,但請姑娘收下,以防萬一。」
倘若被盜走的是子火,鑄劍宗根本不會在意,子火無法脫離母火過遠,只要離開鑄劍宗,頂多燃燒三日,鳳火永生不滅,這玉牌便是經由鳳火鍛造而成,能夠抵禦子火,可惜母火過於厲害,能焚盡世間一切,即便是玉牌也無法起到效果。
女蘿接過玉牌,沖他點了下頭,轉身而去,徒留鳳憐真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出神。
如女蘿所想,蕭八郎果然迫不及待出了門,因此女蘿甚至都沒有靠近蕭家所在的巷子,而是在天將明時便來到昨夜起火之處,抬手打亂髮髻,又抓起菸灰抹在臉上身上,隨後發出一聲哭喊:「救命、救命——」
周圍其他人家被驚醒,大家驚恐地發現鑄劍宗在城中的宅邸竟被燒成了一片廢墟!
女蘿捂臉哀哀哭泣,四面八方開始圍聚人群,城主得知此事,當時雙腿一軟!
鳳二郎君與四名鳳氏族人死於他治下,這、這,怎會如此?!
而唯一倖存的柔宜小姐沉浸於巨大的悲痛之中,根本說不出話,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何事,竟是無人知曉!
只知道是鳳二郎君拼死將妹妹送出,自己卻葬身火海。
蕭八郎混跡於人群之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矜持而又殘酷的笑,痛苦嗎?這還只是開始,待到他得到前輩傳承,徹底掌控鳳火,到時定要讓鑄劍宗滿門死絕,讓鳳鄔與鳳棲梧跪地求饒,再將其剝皮抽筋!
他幻想著自己成為修仙界第一人的美好場景,過去種種此時都如雲煙,直到一聲驚呼:「柔宜小姐!」將蕭八郎驚醒,隨後發現一身狼狽跪地哭泣的鳳柔宜竟發瘋般拔腿往外跑,好些人跟在後頭追,可鳳柔宜雖無修為,身上卻有許多法寶,眨眼間便不見了身影!
他毫不意外,鳳柔宜素來如此,膽小如鼠,嫌貧愛富,口口聲聲說什麼不願嫁給他,呵,待到他功成名就,便是她下跪求他垂憐,他也絕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可現在,他不介意痛打落水狗一番,看看她究竟哭得多麼悽慘可憐。
原本想讓鳳柔宜與鳳憐真一同送死,既然她僥倖存活,便讓她繼續活著,讓她看他如何青雲直上,讓她悔不當初!
這樣一想,蕭八郎便追了上去,鳳柔宜用法器的手段不如何,踉踉蹌蹌奔出城門,一陣哭啼中,竟是迷失方向,連回鑄劍山的路都找不著了。
她愈發煎熬,乾脆跪地埋首哭泣不止,蕭八郎緩緩而來,看見鳳柔宜竟哭得肩膀不停顫動,這才假作好心:「柔宜小姐,你還好吧?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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