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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直在呼喚的、為此掙扎的,是自由。
那是比生命和靈魂更重要的東西,鳳凰一族屬於自由,它們天生自由。
鳳鄔望向女蘿:「它早該死去,是續生文使它存活至今,重得自由之日,便是鳳鳥死亡之時。」
「那又如何?」女蘿回答,「對鳳凰一族而言,自由與尊嚴,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如果失去自由,它們便失去了身為神鳥的資格。」
原本還在哭泣的鳳柔宜怔住了,她痴痴地望著痛苦哀鳴的鳳鳥,求父親:「爹爹,放它走吧……放它走吧!不要再這樣對它了,放它走吧!」
身體中的凰珠似乎在回應鳳鳥,燒得鳳柔宜痛苦萬分,「它在哭泣,它哭得好傷心,爹爹,放了它吧,放了它吧!」
「柔宜……」
鳳棲梧朝父親看去,鳳鄔卻堅定搖頭:「不行,柔宜,不能放它走。」
他是為了鳳氏一族,連深愛的妻子都能放棄之人,怎麼可能因為女兒的乞求,便放走鳳鳥?「你可知道,鳳鳥維繫著鳳氏一族所有族人的生命?一旦鳳鳥離去,便會死亡,它一死,鳳氏一族所有人都會死。」
一直縮在女蘿懷裡的斐斐小聲嘀咕:「是所有男人都會死吧?」
女蘿輕拍她後背,示意她不要亂說話,斐斐噘嘴,她才不管除了柔宜之外其他鳳氏族人的死活,只要柔宜不死,其他人死就死唄,他們的命本就是從鳳鳥身上偷的,早就該還回去。
鳳柔宜愣住了:「爹爹、哥哥……」
「爹爹會死,哥哥會死,就連那些剛剛出生的孩子,也都會死。」鳳鄔沉重地嘆了口氣,他凝視著掙扎的鳳鳥,心中又何嘗不知,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柔宜,那些陪你玩的孩子,那些保護你的兄弟,他們都會隨著鳳鳥一同死去,還有你的嫂子們,她們正過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你要將這樣的幸福剝奪嗎?失去夫君與孩子,你知道這對她們來說,這比死亡更加可怕嗎?」
「柔宜,你捨得爹爹,捨得你的哥哥們嗎?」
鳳柔宜徹底心慌意亂,她連十七歲都還不到,被家人千嬌百寵,與親人的感情無比深厚,她心疼鳳鳥憐憫鳳鳥,可如果解救鳳鳥的代價是付出自己全部親人與族人的命,她要因此失去慈愛的爹爹與疼她的哥哥們——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
於是下意識朝女蘿看去:「阿蘿姐姐……」
一向對她溫柔的女蘿此時卻態度堅定:「柔宜,我不能答應你。」
鑄劍宗的其他人無辜嗎?
無辜,也不無辜,他們本就是罪惡的產物,是不該擁有生命的人,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並不意味著沒有罪,真正的無辜者只有被囚禁三千年的鳳鳥,它失去伴侶失去自由,連死亡都是一種奢求,女蘿決不會任由它重複之前三千年的命運。
嬌貴的小公主無法理解比生命還要重要的自由,但斐斐卻能感同身受。
她趴在姐姐肩頭看著鳳鳥,雖然它打得她全身骨頭都疼,可素來記仇的斐斐卻一點都不恨它,還喃喃著:「對不起,我不拔你的毛做烤小鳥了……你比我還可憐。」
她只受了十幾年的苦便遇到了姐姐,遇到了非花飛霧,從火坑重獲自由,三千年啊……三千年,這是怎樣漫長的時間,滄海桑田世事變化,鳳鳥就這樣孤獨地被鎖鏈釘在刻滿咒文的岩壁上。
沒有太陽沒有風,沒有鮮花沒有愛,更沒有尊嚴沒有自由,只有這永遠不會燃盡的鳳火。
一定很疼吧?
所以即使瘋掉了,失去神智,也依舊呼喚著姐姐,渴望重歸天空。
斐斐悄悄把眼淚蹭在姐姐的衣服上,扭頭對鳳柔宜說:「如果你要為了你的族人阻止我們,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不是朋友,而是敵人了。」
她站在姐姐這邊,她也要解救鳳鳥,無論鳳氏一族是否無辜。
「鳳氏一族的繁榮昌盛,修仙界第一器宗的榮耀,都沾著鳳鳥的鮮血,柔宜,你分不清楚是非對錯嗎?你想想你娘,你娘難道不知道她的夫君愛她,難道不知道宗主夫人的身份尊貴?可她依舊做了正確的選擇。」
女蘿頓了下,一字一句地質問鳳柔宜:「你要為了這虛偽的幸福,背棄給予你生命,又拼死為你留下書信的母親嗎?」
倘若黃好沒死,倘若她還活著,她必定比任何人都愛柔宜。
「你娘不會像你爹那樣一味的保護你,把你養成不諳世事的天真姑娘,她會教導你什麼是強大,什麼是尊嚴,她會讓你明辨是非,自強自息,你爹與哥哥對你的好,建立在你娘那被剝奪的性命上!」
這幾句話真可謂是振聾發聵,鳳柔宜徹底崩潰,大哭出聲,女蘿不想與她為敵,更不想傷害她,她只希望柔宜不要阻止,放鳳鳥自由。
而鳳鄔與鳳棲梧始終靜靜地站著、看著、聽著,鳳鄔輕聲問長子:「你心中可有決意?」
鳳棲梧同樣輕聲回答:「父親放心,兒子背負鳳氏一族的責任而生,便是身死,也要保衛族人。」
寥寥數語,已是表明立場,鳳鄔眉眼舒展,微微一笑:「如此,我也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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