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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沒事,我……我只是做了個噩夢,醒來時渾身冷汗,但夢到了什麼,卻是再記不住了。」
宣帝知她膽小,忍不住憐愛萬分,「有我在,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阿蘿,你洗了夠久了,我抱你出來好不好?」
女蘿朝他伸出雙手,一如以往毫不設防,只有她自己看見,那隻環繞在宣帝肩頭的手指正微微顫著,訴說著她心底的驚濤駭浪。
遇到這樣的大事,女蘿竟沒有立刻告知宣帝,而是選擇隱瞞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只心裡有個隱約的聲音在指責:你居然不信任陛下,你居然與他有了隔閡!你居然不為他犧牲奉獻!
這聲音是女蘿自己,她內心天人交戰,兩個不同的自己都試圖說服對方,一個要她別想太多高高興興當她的宣王后,做陛下懷裡的小妻子,另一個卻在不停地重複三個字:醒過來。
女蘿抗拒著內心那道讓自己與宣帝坦誠相待的聲音,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於是盯著宣帝的耳朵看,她還沒有全部理清烏逸的記憶,只知道陛下不是凡人,而是修者下凡歷劫,要殺妻證道以明道心,自己正巧是那個將要被殺的女人。
困擾女蘿的不僅僅是自己即將死去,而是因為這熟悉又陌生的記憶感……似乎相同的事情從前也發生過,只是她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
「阿蘿,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女蘿沒法控制腦海里紛亂的景象,她只能一頭扎進宣帝胸膛,不敢讓他看見自己的臉,怕他從表情中窺出端倪,胡亂找了個理由:「我想我娘跟我爹了。」
宣帝聞言,眼神顯出幾分驚訝,因她從入宮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向他表示,這個世上除了他,她還有其他思念的人。
第006章 第 6 章
☆
「如今天下歸一,我已令人準備稱帝封后事宜,你若想他們,我這就讓人接他們過來可好?」
女蘿問:「咱們不回宣國了嗎?」
「鎮盧地處中原,又是交通要塞,易守難攻,日後這裡便是宣國新的都城。」
女蘿沒有再說什麼,反倒是宣帝察覺她心有惶惶,溫聲道:「阿蘿不要怕,從今以後你我不會再分開,無論身處何處,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
多麼溫柔的聲音,此時他的眼神應當與這聲音同樣溫柔,內心的聲音再次開始囂張,勒令她不許胡思亂想,更不許反抗,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忘了吧,不要再去想——如果你害怕被陛下殺死,那麼你不要太愛他,不就可以了嗎?
只要你沒那麼愛他,他就會痛苦。
另一個聲音反駁道:他什麼都不缺,權力江山都在他手中,為何你認為他會因為得不到的「愛」而痛苦?他不會的,他還是會殺了你,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兩個聲音開始爭吵,女蘿的腦子裡天人交戰,她頭疼得厲害,屬於烏逸的記憶一點一點被她吸收,為了不讓宣帝察覺,她只能緊緊貼在他懷裡,不肯抬頭。
好在她平日害怕時也是如此,宣帝不曾多想,只以為她又被嚇著了,妻子太過膽小,一點風吹草動都會令她不安,於是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女蘿想起自己用髮釵刺瞎烏逸一隻眼睛時的情形,她很疑惑自己當時為何沒有渴望陛下來救她,甚至於還敢補刀,她膽子最小、最善良純潔,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宣帝將女蘿抱起,他素來體貼,自然不會強迫於她,夫妻二人仍舊相擁而眠,只是這一夜,女蘿可不像從前安眠至天亮,因為烏逸的記憶,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清醒,而且頭還在疼。
因為昨日疼得太厲害,她忘了將縈姳給的鎮盧密道圖交給宣帝,如今想起來,女蘿先看了下時辰,確認離宣帝回來的時間還早,掀開被子去她的柜子里,把藏在裡頭的攝魂鈴取了出來。
這是個有成人巴掌大,通體烏黑並刻有詭譎花紋的鈴鐺,女蘿從烏逸的記憶里得知「大尊者」們時不時會通過窺天儀觀察人間界,尤其是關注劍尊。也就是說,她得表現的和平時一樣才不令人起疑,而且她的時間不多,烏逸如果不準時回去,大尊者們一定會察覺到不對,從而派更多的人來對付她。
他們並不想殺她,甚至很擔心會傷害到她,昨日被烏逸抓著頭髮拖走時女蘿太過害怕慌亂,現在回想起來,對付雖然拽了她的頭髮,卻很快收了力道,一副想著速戰速決的模樣,是不是代表他們很怕被劍尊發現?
——告訴陛下吧,將實情向陛下和盤托出,陛下一定會保護你!要是陛下不歸位,永遠只做你的陛下,那不是也很好嗎?
——不可能,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想想如若宣帝得知你壞了他的大業,他會放過你嗎?
經過一夜光怪陸離的記憶,女蘿已經可以將兩個聲音徹底屏蔽,不再受它們影響,她認真地想著自己一直沒能弄明白的問題:她是誰?
總是陪伴在宣帝身邊,總是等待他回來,這樣日復一日只有愛情的人生里,女蘿發覺自己忘卻了很多事情。
在這之前她從未懷疑過,明明清晰的記憶只剩下認識陛下之後,她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除了陛下除了愛情,其他的全不記得了。
攝魂鈴這樣厲害的法寶,連烏逸那樣的修者都著了道,為何自己一個凡人卻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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