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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很渴望能夠與未曾謀面的母親相聚,哪怕只是一面。但她從不會將玉宸大尊者幻想成為威嚴寬容又諄諄教誨的美好師長,更不會認為衡魚會說出這種話,衡魚要強,即便身在刑堂也一直刻苦修煉未有懈怠,當幻象衡魚說出「是不是你背著我跟別人好上」這句話時,濯霜便知道,這個世界看似完美沒有錯誤,可依舊是虛假的。
當濯霜從心魔夢境中清醒時,周遭的一切幻象盡數散去,留給她的只有一個空曠、光禿禿的灰色世界,不遠處還有一條散發著詭異黑氣的縫隙,濯霜來不及細想,快速奔去,穿越縫隙後到達另一個灰色世界後,竟看見了寂雪!
除此之外,這一片灰色中,還有一個被魔氣纏繞的巨大藤繭,藤繭本該是碧綠色,但由於魔氣侵蝕,碧綠與烏黑緊緊融合,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可怖,濯霜一眼認出那是女蘿的藤蔓,她的藤蔓經由鳳凰神火淬鍊,已非凡物。
「阿蘿!」
她大聲叫著女蘿,身至藤繭前卻無從下手,不知要如何才能將藤繭打開,手剛伸出去,黑色魔氣便迅速向她身體侵蝕,還好有生息,但一旁的寂雪卻難以倖免,雪白如玉的面容幾乎已被魔氣徹底覆蓋。
濯霜記得女蘿說過,此人殺不死,乾脆不去管他要做什麼,拔劍劈砍藤繭,可藤繭上的魔氣即便被劈開,也會迅速聚攏,再度將藤繭纏繞其中。
她想起夜修羅的提醒,深知決不能再繼續浪費時間,拖得越久,阿蘿被同化的越厲害,當下將秋塵劍往邊上一丟,赤手空拳去扒藤繭!
體內的息石散發出五彩光芒,原本閉合的藤繭竟有絲絲鬆動!她立刻伸進去一隻手,不再讓其重新閉合,同時大聲呼喚女蘿:「阿蘿!你是不是在里面?阿蘿!你回答我!」
可藤繭實在是太大了,無論如何也聽不見女蘿的聲音,這讓濯霜愈發擔心,她被注入心魔之毒,導致原本可以克服的心魔被催化與壯大,魔尊又以魔種將她同化,萬一……「阿蘿!」
息石的五彩光芒更甚,濯霜發出一聲怒吼,反手抓住繭壁上一把藤蔓,奮不顧身地自那細細的開口中闖了進去!
一進去她便被面前的一幕驚呆了,巨大藤繭之中並非只有女蘿一人,面前人山人海,儘是女人,認識的、不認識的……其中甚至還有阿刃斐斐非花飛霧!
她們圍繞成了圈,里三層外三層,每個人嘴裡都念念有詞,這些聲音匯聚成恐怖的詛咒,迴蕩在濯霜耳邊。
「還我夫君的命來……」
「還我兒子的命來……」
「我也是女人,為何要殺我?」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女人,你怎麼能不幫助我?」
「我想愛就去愛,我愛誰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麼管?」
……
她們面無表情,整張臉上的五官只有嘴皮子飛快翕動,眼珠則直勾勾盯著某個位置,這些話也毫無情感起伏,僵硬而詭異地重復著。
濯霜只能將她們撥開向里面走,但越往裡走頭越疼,耳膜被詛咒震動嗡嗡作響,大腦跟著變得混沌無比,漸漸地意識也開始渙散。她狠狠咬了口嘴唇,疼痛刺激清醒後,連忙撕下一片衣角將耳朵堵住,但這只是讓聲音變小了些,無法根除。
連沒有被心魔之毒和魔種影響的自己都無法忍受,那阿蘿呢?
濯霜為了尋找女蘿奮力在人群中穿行,她不小心推倒一個「人」,那「人」直挺挺倒下,下一秒,又直挺挺立起,仿佛是一個又一個不倒翁,始終不停地重復著批判的言辭。
終於,濯霜看見了女蘿!
她雙手抱膝坐在人群中央,伴隨著詛咒般的話語,無數魔氣緩緩注入她的身體,女蘿將臉埋在臂彎,濯霜想都沒想便沖了過去,「阿蘿?」
她想把女蘿從地上拉起來,可這一碰到便察覺不對,女蘿像生了根,又像化了石,濯霜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些還尚未注入身體環繞在女蘿身邊的魔氣,竟如鎖鏈般將她壓制於此!
不,不對,不只是魔氣!
濯霜發現女蘿坐著的地方,地面上生著細長而曲折的藤蔓,這些藤蔓並未受魔氣影響,卻死死將女蘿的雙腿束縛於地——她作繭自縛,無法解脫。
濯霜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在得知阿蘿被注入心魔之毒後,自己曾經如釋重負。
——真好啊,阿蘿還是那個阿蘿,從未改變。
她想都不想便將阿蘿的異常歸咎於心魔之毒,認為一切的源頭都來自魔尊,事實上心魔很可能來自阿蘿內心,如果阿蘿沒有心魔,又怎麼會被控制?
「阿蘿。」
女蘿紋絲不動,濯霜把手覆到她的手背上,忽然間眼眶一酸。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窺天儀中,你美麗又純潔,大尊者們也好,師兄弟們也好,見過你的人都說你真是好福氣,能做劍尊之妻,能為他證道,足以說明你是多麼特殊。」
「可我覺得你很可憐,你的人生除了劍尊之外空無一物,珠寶點綴不出自由,華服無法帶來快樂,即便是在人間渡情劫,劍尊依舊以統一天下為目標,你呢,阿蘿?你除了虛無縹緲的劍尊的愛,你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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