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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不是我放的。」宣奕罕見地解釋了一句。
「這是重點嗎?」張占山怒吼一聲,攥住他的衣領,用力往上一提,宣奕紋絲不動,他愣了一下,「你……」
[你要不要配合一下,劇情好像進展不下去了。]
系統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宣奕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下一秒整個人往左邊的茶几栽去,巨大的衝力撞翻了大半酒瓶,碎玻璃混合著酒液灑了一地,整套動作發生在轉眼之間,等到所有人回過神來時,宣奕已經扎紮實實在地上滾了一圈。
燈光下,紅酒泛著瑩潤的光澤,順著白襯衫的褶皺一滴一滴往下落,宣奕坐起身,恍惚間看見了滿地星光,緊接著鍾泓雪衝上來握住他的肩膀,表情慌亂又無措。
「哈哈哈哈……」
張占山刺耳的笑聲吸引來不少賓客,紛亂嘈雜的議論聲充斥著耳膜,兩秒鐘後,宣奕才聽清鍾泓雪開合的嘴唇中在說些什麼,他說的是:你流血了!
宣奕下意識嗅了一下,空氣中除了瀰漫著酒香,還夾雜著一絲甜味,他垂眸看見自己流血的手臂,玻璃碎片劃破襯衫嵌了進去,布料裹著傷口,乍一看格外嚇人。
[倒也不必……這麼敬業。]
系統心虛地小聲嘀咕。
宣奕沒太當回事,隨手把玻璃拔了扔在一邊,以他自身強大的恢復能力,傷口很快就能癒合,但他一抬眼,看見周圍的情況,立刻用另一隻手按住出血點,鍾泓雪以為他是疼得厲害,實際上宣奕是擔心引起人類的懷疑。
「起來,我帶你去醫院。」鍾泓雪吸了吸鼻子,極力忍住哽咽。
「這就想走?」張占山攔在兩人面前,陰陽怪氣,「當初你斷我一隻手,看在郁溪的面子上我忍了,現在他不要你了,我們之間的帳也該好好清算。」
「你想怎麼樣?」宣奕語氣弱了幾分,寂靜的雙眸毫無懼意,周圍這麼多雙眼睛、耳朵,他必須把戲演的再逼真一些才行。
「聽說你是個唱歌的,那我剁你一隻手也沒什麼用。」張占山滿眼陰毒,單手扣住他的喉嚨,臉上浮現冷笑,「不如以後就安安靜靜做個啞巴好了。」
「啊——」
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尖叫從樓上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張占山的手指下意識一松,宣奕得以掙脫,他控制不住地彎腰咳嗽,眼睛充血,眼前一片模糊,緩了一會兒才看見一個男人抱著頭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後面跟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什麼情況?」張占山轉過身看熱鬧。
鍾泓雪趁此機會扶起宣奕,在一片混亂中悄無聲息地溜了。
「對不起,我不該帶你來這裡的。」鍾泓雪發動車子,在夜色中疾馳,兩盞車燈照亮前路,車內卻一片晦暗,「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到醫院了。」
「不去。」宣奕捂著脖子,一開口幾乎發不出聲,啞得厲害。
「你這身傷不去醫院怎麼行?」鍾泓雪反問,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
宣奕嗓子疼得厲害,實在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他還有更關鍵的事情要做。
眸中紅光閃過,車子戛然而止,鍾泓雪惱火地拍了下方向盤,難以置信,「車壞了?」
宣奕順勢推開車門,鍾泓雪阻止不及,下車追了上去,「你要去哪?」
宣奕沉默片刻,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回家。」
鍾泓雪腳步驟然停了,低頭自嘲一笑,拿出手機給保險公司打電話。
*
[殿下,確定不使用系統的醫療功能嗎?]
不用。
宣奕意念回復。
他這齣戲真正的觀眾還沒入座,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別人口中描述哪有親眼所見來得觸目驚心呢。
只不過這種時候不能刻意,宣奕精心計劃了一個萬全之策,但在聽到系統給出的定位後,他克制不住笑了。
這條路的盡頭已經有人在等他。
郁溪已經很久沒有獨自開車,那場車禍帶給他的心理陰影一直難以克服,所以這些年韓兵總是陪在他身邊,隨叫隨到。
但今晚不一樣,他輾轉反側、坐立不安,心中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關於李勘的樁樁件件依次浮現,從收到那封郵件開始,每一條線索出現的時機都很微妙,他越想越心煩意亂,等回過神來車已經開到宣奕所在的小區附近。
這裡是他名下的房產之一,五年前郁溪以資助人的身份送宣奕上學,可他的性格太孤僻適應不了宿舍的集體生活,於是郁溪就把他安置在這兒,一住就是五年。
期間他來過的次數寥寥無幾,站在小區門口不出所料被保安攔了下來,郁溪猶豫片刻,收回目光,「抱歉,我走錯了。」
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理由再踏足這裡,如果再見到宣奕,看見那雙曾經滿懷熱忱的眼睛充斥著冰冷的恨意……
郁溪深吸了一口氣不願再想,然而轉身的下一秒,臆想竟成為現實,宣奕的輪廓在路燈下漸漸清晰。
短短几天不見,郁溪已經快要認不出他了,他知道宣奕過得不好,但沒想到會這麼狼狽,髒污破爛的襯衫,順著指縫淌血的手臂,還有脖子上泛著青紫的掐痕。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碰撞,郁溪站在原地沒動,看著宣奕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然後視若無睹地擦肩而過,全程沒有一個字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