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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占山顯然不樂意,但沒等他阻止,郁溪已經喝完了第二瓶,他看起來依然清醒,只是眼尾紅的厲害。
宣奕從旁看著,心裡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有些酸澀又有些快意。
郁溪解開兩顆扣子,眸中閃過一絲瘋狂,他拿起第三瓶酒,緩緩走向張占山,後者眼裡浮現畏懼,強撐著咽了下口水,誰知郁溪只是拿瓶口跟他碰了下杯。
「第三杯酒,替我問候張老先生,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郁溪。」
郁溪酒已經遞到唇邊,聽見聲音回頭,微微眯起眼,辨認了一會兒才找到宣奕,他勾唇一笑,無聲說了句什麼,可惜燈光刺眼,宣奕沒看清,還來不及追問,郁溪已經仰頭提起第三瓶酒。
這回不像前兩次那樣順利,從四面八方襲來的眩暈感如同地獄裡幽靈,不斷撕扯著他的神經,冰涼的液體順著他脖頸淌過鎖骨,打濕了襯衫的前襟,他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和越來越輕的身體。
那些死去的人一個個出現在他面前,沒有慘烈的車禍,也沒有鮮血淋漓,他們把他抱進懷裡,像兒時一樣幸福美好。
「郁溪——」
宣奕今晚第二次喚他的名字,伴隨著空酒瓶墜地的聲響,郁溪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而地上卻是大大小小尖銳的碎玻璃。
「好疼啊。」
他在宣奕的懷裡緩緩睜眼,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哪疼?讓我看看。」宣奕有些手足無措,明明他已經及時接住了郁溪,怎麼還會受傷?
「沒事,郁總只是醉了。」李勘拿著一沓文件從旁走來,笑著看向張占山,客氣有禮,「我有郁總的授權可以代簽合同,張總這邊請?」
張占山已經被郁溪那不要命的陣勢嚇傻了,半推半就地跟了過去。
宣奕瞥了他們一眼,李勘這個人還真是不簡單,圓滑老練,郁溪對他又十分信任。
「別走,求求你們……」
郁溪抓著他的袖子,緊閉著眼睛低聲哀求。
「不走。」宣奕把他抱了起來,「我帶你回家。」
夜風很冷,郁溪本能地縮進他的大衣里,韓兵上前一步打開車門,全程一言不發。
「直接去醫院吧。」宣奕說道。
「郁先生不喜歡那種地方,而且這點酒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韓兵沉聲道。
宣奕難以置信:「你確定那叫一點酒?」
「郁先生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在酒桌上才叫拼命,我見識過一次,對面三個老東西,只有郁先生站著走出來,另外三個都是找人抬出來的,這才哪到哪啊!」
「就沒人勸著他點,這么喝下去哪天非得死在酒桌上不可。」
「其實我有時候覺得,他是真不想活了。」韓兵嘆了口氣,臨下車前不忘叮囑宣奕,「今天的話聽過就忘了,郁先生不喜歡別人提及他的過去。」
「知道了韓哥,保證不出賣你。」
宣奕把郁溪從車上抱下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沒站穩,他靠著車門緩了一會兒,等那股眩暈勁兒過去才繼續往前走。
「能行嗎?」韓兵目送他的背影,有些擔憂,「要不我來吧。」
宣奕瞪了他一眼:「用不著。」
打開指紋鎖,這具身體已經瀕臨極限,宣奕強撐把人抱到沙發上,泄力的瞬間一雙手忽然攬住他的腰,郁溪半睜著眼睛,勾唇輕笑。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宣奕終於相信了韓兵的話。
郁溪凝視著他的睡顏,指尖描摹五官的輪廓,兩人擠在並不寬敞的沙發上,相擁著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宣奕被強烈的日光晃醒了,他隨手拿了個抱枕擋在臉上,煩躁地抱怨道:「怎麼又是晴天?」
郁溪端著兩杯咖啡坐在他對面,安靜地刷手機。
兩人互不干擾,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直到一聲突如其來的微博提示音響起,宣奕猛地坐起身,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郁溪,「我以為你這種工作狂這個時間應該在看股票,或者財經新聞,可你竟然在刷微博?」
郁溪抿了口咖啡,淡定地說道:「我在看你。」
宣奕:「看我?」
「你的熱搜。」郁溪把手機遞給他,「在秦艷的努力下,現在已經沒人談論你和欒玉澤的緋聞。」
「那我的熱搜是什麼?」
宣奕接過手機,有些好奇,「宣奕,萬人迷體質?」
「有個博主做了一期盤點視頻,細數你和圈內頂流、古典舞第一人以及神秘的富豪之子之間的愛恨糾葛。」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還這麼高的播放量?」宣奕點進去一看,進度條十幾分鐘,他頓時失去了耐心,「舉報鍵在哪?」
郁溪輕笑,把另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你要不要猜猜,哪對CP人氣最高?」
「哥哥!」宣奕義正言辭,委屈地控訴道,「你都不生氣,你都不在乎我?」
「我在乎啊。」郁溪平靜說道。
宣奕哼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但你剛才給這個視頻博主點了個贊。」
「是嗎?」郁溪探頭確認了一下,繼續狡辯,「那應該是手滑了。」
宣奕撲過去把他按在沙發上,嘴唇若有若無地擦過郁溪的脖頸,此時此刻,這是他心愛的獵物,因為想要永久享用,所以不捨得他有一絲一毫地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