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沒人能從他手裡帶走他的小狗。
沒人。
「他是,我的……!」
林盡不知哪來的力氣,忍著渾身痛楚再次沖釋荊奔去。
他從儲物戒中抽出一道八階震雷符,符籙燃燒時的金光伴著空中隱隱作響的雷聲,可還未等天雷伴著巨響劈下,那張符籙突然失去了光芒。
同時,符紙上的硃砂也被大片血跡覆蓋,再看不清原本模樣。
「呲——」
黑色荊棘自地面破出,瞬間刺穿了林盡的腹部。
他指間夾著的符籙飄著落在了地上。
他沒感覺到痛,可他看著手心飛濺的猩紅血跡,又有些出神。
「唰——」
荊棘飛速收回地面,尖刺再次穿出傷口,又帶出幾道令人麻木的劇痛。
林盡腿一軟,跌跪在了地上。
「我的……」他喃喃著沒說完的話,可剛一張口,便有血跡湧上喉頭。
蘊滿靈氣的血腥味瞬間四散開來,可蕭瀾啟聞見那味道,卻難得不為所動。
他怔怔地看著摔倒在地的林盡,目光緩緩下移,又看見了他腹部貫穿的傷口。
所以說,他討厭人類。
蕭瀾啟竟笑出了聲。
為什麼非要送死?
為什麼不肯放手?
為什麼要做無用的掙扎,非要死了才罷休?
他在他眼裡,不就是一隻最低等的碧目犬而已嗎?不就是一隻長不大、不好伺候,勉強養來打發時間的狗嗎?
周邊的溫度詭異地升高些許,但釋荊並沒有注意。
因為他早已被林盡鮮血中那滿溢靈氣的味道迷去了心神。
同樣察覺到不對勁的還有遠處一直觀望的寒鴞。
寒鴞輕嗅一下空中血氣,眸色一變:
「不對!這小子的味道……懷玉聖體!他就是逃走的那個爐鼎。真是沒想到,原本想放你一馬……」
寒鴞微微眯起眼睛,沒說下去。
她只抬起手,隨後,掌心銀光閃過,多出一把白色的骨弓。
那把弓渾身滿是陰寒之氣,仔細瞧瞧,弓身竟是以數十塊脊骨拼接而成,每一塊都攜著濃重怨氣,單是瞅一眼便叫人毛骨悚然。
寒鴞將骨弓握在手裡:
「事情有變,來不及將蕭瀾啟引去後山了。我去支援釋荊,將蕭瀾啟就地格殺,你去救那人類,記住,務必吊住他一口氣,等到回明燭天,再獻於尊主發落。」
「是!」
魁梧男人領命,立馬同寒鴞趕去釋荊身邊,可還未等他們靠近,寒鴞又突然剎住腳步,順便抬手擋住了他:
「不對!」
她微微眯起眼睛,朝天邊遠處望了一眼,又瞧瞧那邊的釋荊。
她眸里閃過一絲不甘,卻還是道:
「那小子剛才放了信號,煙雨山來人了,撤。」
「領主?!」魁梧男人一驚:
「那釋荊怎麼辦?來者是誰,煙雨山的道士?我們未必……」
「蠢貨!來者並不簡單,若真是我猜的那人,有他,再加上蕭瀾啟,我們未必能得手,是否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數!」
寒鴞低聲罵道,同時,收起了手中骨弓。
她微微眯起眼睛:
「至於釋荊……自生自滅吧。是生是死,看他造化了。」
「……」魁梧男人雖然不忍,可既然寒鴞這樣說,他也只能乖乖應是。
他最後看了眼釋荊的方向,嘆口氣,便閃身和寒鴞一起隱入了夜色中。
那邊,釋荊誇張地嗅著空中的血腥味,面上閃過幾分狂熱:
「哈,哈哈哈……這是懷玉聖體?!竟被我誤打誤撞找見了那個逃跑的爐鼎?!報信,對,我要立功,我要跟領主稟報此事!」
釋荊整個人都沉浸在大功的喜悅里,全然忘記了手中荊棘牢籠里的蕭瀾啟。
蕭瀾啟眸中青粲光芒微閃。
明燭十二衛……領主……寒鴞……
立功?立功之前,先等著領死吧!
你算個什麼東西?
那個廢物只有本尊能殺,你算個什麼東西?!
黑霧不知不覺自籠中溢散,蕭瀾啟正欲召出崩雲碧火,可下一瞬,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止了勢,連帶著周身魔氣也散了個乾淨。
下一秒,一把冷玉般的白色長劍攜著濃重冰寒氣息破空而來。
劍刃刺入地面,在附近結了一層寒霜,白色冰霧溢散,隱隱約約攏住劍身兩枚小字——
「欲雪」
來人著一襲縞羽色[1]衣衫,青絲以玉冠半束,身上氣息寒涼,卻攜著些特別的出塵仙氣,似三更月,若梨花雪,絲毫不被凡塵所染。
他並未理會地上的欲雪,而是先上前查看林盡傷勢,從儲物戒中取出丹藥餵給他,抬手封住他的傷口,又將人橫抱起來。
他抱著林盡邁步走向城門的方向,欲雪隨他心念脫離地面,先一步上前,幾下便破開了那堵將路封死的荊棘牆面。
他未分一個眼神給釋荊,只自顧自帶著傷者離開。
釋荊哪受得如此忽視侮辱?他抬步上前,可那男子依舊未正眼瞧他,迎接他的只有突然調轉劍鋒沖他而來的欲雪。
釋荊趕忙提起黑荊刃格擋,不過幾個來回,黑荊刃便被欲雪劈斷好幾根尖刺,斷口處結了厚厚一層霜。
見狀,釋荊心知自己不是眼前人的對手,他不願多糾纏,開始試著向寒鴞求援,可半晌都尋不見寒鴞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