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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離開時,林盡要綴棠回房稍等自己,但他並不知綴棠的房間在哪,便多問了鴇母一句。
鴇母自然樂意給他指路,只是在他二人離開前,她打量了一眼跟在林盡身邊的韓傲,神色一時有些複雜:
「公子,你們要兩個人……?」
林盡聽懂了她的意思,有些耳熱,但還是強撐著人設,微微皺起眉:
「不行?」
「可以是可以,但公子,你可只付了一個人的銀子。我們綴棠是花魁,同時伺候兩個爺,還只收一份錢,實在是有些掉價了吧?」
鴇母睜著一雙精明的小眼睛,淨圖著多從林盡身上刮些錢財才好。
林盡真是不想再和她多話,他趕緊從懷裡掏了錠銀子拋給她,轉頭就走。
只是離開前,林盡還聽到鴇母在身後小聲嘀咕著:
「綴棠小蹄子也不知哪來的好福氣,臉都成那樣了,還能攬著客人,還是兩位爺,嘖嘖嘖……」
「……」林盡沒忍住,淺淺地翻了個白眼。
他和韓傲一路找到了綴棠的房間,進時敲了兩下門,屋內的綴棠似乎愣了片刻,才開口道了「請進」。
綴棠的房間挺大,屋內擺設也十分整潔,且她屋裡不似外邊那種甜膩的脂粉香,而是一種清清淡淡的花果香。
綴棠正抱著一把琵琶坐在床邊,她指尖隨意撥弄著琴弦,見林盡進門,她點頭示意:
「二位公子想聽什麼?奴家琴藝尚可,望能搏公子歡心。」
綴棠的打扮已不似先前在樓下那般,她卸了釵環,補了妝容,身上衣袍也除了幾件,此時身上只薄薄披了件紗裙。
她的窗還半開著,林盡穿戴齊全尚覺寒冷,見她衣裙這樣單薄,便隨手把她椅子上搭著的衣袍遞給她:
「屋裡冷,披上吧。我們只想問你些事,你如實答了便好。」
說著,林盡從衣裳里抱出球球放在腿上,本意是想抱他出來透透氣,但球球睜眼打量了一番周邊環境,原本懶散的姿態突然變得警惕起來。
他瞧瞧衣著清涼的美麗姑娘,再不可置信地看看旁邊的林盡,正想從他腿上跳下來扭頭離開,卻被林盡一把按住。
「姑娘是何時入的滿庭春?」
「……」綴棠披好斗篷,邊答:
「奴家自己都記不清了,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十二年吧。」
「那這麼多年來,滿庭春內可發生過什麼怪事?」
綴棠撥弦的手微微一頓:
「怪事?來往恩客那般多,不乏怪人怪事。比如公子你,花幾十兩銀子買奴家一夜,卻只坐在這問奴家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算不算怪事?」
林盡將綴棠那一瞬的異樣收入眼底:
「我指的不是這種,我想問的是,三年前無故失蹤的李姑娘、六年前的芳娘,這些人,姑娘可還記得?」
說著,林盡語速稍稍放慢了些,他微微眯起眼睛,觀察著綴棠的反應。
「……公子說的都是奴家的姐妹,奴家自然記得。」
綴棠神色如常,她輕笑一聲:
「但公子知道滿庭春內的姑娘都是什麼人嗎?是罪臣女眷,是低賤賤民,是被家人親手賣來的棄子。我們這種人,想得開的留下來堆起笑以色侍人,想不開的便找個枯井躍下便罷了,再或者運氣好的逃出此地改名換姓,失蹤什麼的,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連官府都不會追究,公子又何必在意?」
「哦?」
林盡心裡有了底,他向後靠在椅背上,直言道:
「可據我所知,事情並沒有姑娘說得那般簡單。比如,這滿庭春失蹤案背後實際是有鬼魂作祟,是也不是?」
「原來公子是仙人,倒也難怪了。」
綴棠將琵琶置在一邊,又拉開自己的妝奩,取出一小罐口脂來,邊道:
「什麼鬼啊神啊都不是奴家這種凡人能摻和的,有鬼如何,沒有又如何?」
綴棠用指尖蘸蘸其內顏色,抬手將其抹在唇上。
唇上顏色漸漸艷麗,綴棠抬眸瞧了林盡一眼,而後微微彎起眼睛,眸底笑意比口脂艷紅更為動人。
「比起鬼,奴家倒覺得,這人心啊,才是世上……最最可怕的東西呢。」
第23章 三頭兩緒
綴棠的容貌原本就有種勾魂攝魄的嬌媚,加上唇上口脂的鮮艷色彩點綴,更是美艷不可方物。
林盡直勾勾瞧著她的眼睛,半晌,他輕輕揚起唇:
「那便換個問題吧。姑娘可知道今早那位霜兒姑娘?」
「霜兒?」綴棠微一挑眉:
「你是說今早被親爹賣來的那個喬霜兒?她被媽媽帶進來時,奴家倒是瞧過一眼,模樣還挺標緻。」
「她人去哪了?」
「這奴家可就不知了,你可以問問樓下的媽媽,奴家只是花魁,姑娘們的大小事務,並不歸奴家管。」
「那姑娘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是奴家惹了媽媽生氣,得了點小小的教訓罷了。這是奴家的私事,公子也要過問嗎?」
天聊到這裡,綴棠的反應已經讓林盡確認了一件事——這姑娘確實知道些什麼,但她不願說。
既然人家有心隱瞞,那林盡問再多也沒意義了。
他瞥了一眼身邊的韓傲,韓傲立馬會意起身,走去窗邊一把推開綴棠房間的窗戶,然後抬手沖夜色吹了一道響亮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