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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羅妙妙抬眸看向他,道:
「那麼,你明白了嗎?我師尊做什麼事情,斷然不會為了所謂人情彎腰。他做的事,小到杯盞花色,大到生死,都得他自己心甘情願。他做那些選擇,也只是為了他自己。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麼、付出了什麼,你都不必內疚,因為他不是為了你,他是為了他自己。」
「……」
聽見這些話,林盡心裡一震。
他怔怔地看著羅妙妙,卻見羅妙妙眸色平靜,與他對視片刻後,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將樓的背影。
將樓維持那個姿勢坐了很久很久。
林盡也在洞府中待了很久很久。
他沒什麼事做,畢竟器修乾的那些活兒他一概不知,就算要做也只能跟在小弟子身邊給他們打打下手,可後來還是因為分不清材料的種類而被羅妙妙嫌礙事,把他趕到了邊上坐著。
他既沒事做,也出不去,很多時候都只能坐在椅子上望著將樓的背影出神。
煉器爐中的火焰越來越旺了。
林盡看不懂爐上那些細微的變化,直到他瞧見煉器爐表面的紋路發出了光,而一直端坐在爐前的將樓「騰」地站起了身。
洞府內的人明顯焦急慌亂了起來。
林盡也沒忍住站起身,但他上去也是添亂,只能站在這裡瞧著他們解決問題。
他看見,將樓的煉器爐似乎在震顫。
器爐顫抖的幅度起先還比較輕微,後來愈發劇烈,林盡幾乎能聽見它金屬部件相撞的輕響。
弟子們急得團團轉,將樓倒是淡定依舊。
他有條不紊地往爐里添最後的材料,爐內火焰受到他法術的控制瘋狂舞動著,林盡看見羅妙妙一臉憂色地走到將樓身邊,他們似乎在爭執什麼,但情況太亂,林盡沒有聽清。
最後,林盡看見將樓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匕首。
他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小臂。
他往煉器爐內加的最後一樣材料,是他的血。
鮮血潑灑進器爐內後,原本躁動的器爐一瞬安靜了下來,但那也只有一瞬。
因為下一刻,林盡突然察覺到一股強大氣浪撲面而來,他看見將樓的器爐竟生生炸了開來,爆出的光芒是瑩白色,瑩白深處卻還透著點淺淡的彩。
這次,震顫的不只是煉器爐,而是整個洞府。
林盡幾乎站不穩,洞府內不斷有碎石和粉塵砸落,很快,又一道氣浪蕩過,林盡來不及反應,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等到再次睜開眼,林盡正靠在蕭瀾啟懷裡。
周遭人聲嘈雜,和耳中嗡鳴混在一起,令林盡有些頭痛。
一陣風卷過,掀起一片粉塵,林盡嗆咳兩聲,艱難睜眼,看見大亮的天光,和一道籠罩在周邊的柔和光線。
林盡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頭看去。
只見將樓的洞府已經塌陷,周邊人都在忙著從廢墟底下救人,流巽和摸魚子也在其中。
他倆合力挪開一塊大石,而後流巽神色焦急地從下面扒拉出一個人。
林盡看見,她面色明顯一變。
那人一身衣裳已變得灰撲撲髒兮兮,林儘先前見他時,他一頭長髮還未盡白,可就在這麼短短一段時間內,他披散的長髮已然如雪,被流巽從石塊廢墟底下撈起來時,他懷裡還抱著一片刻有古樸花紋的靈銅碎片。
那片碎片,似乎來自將樓的煉器爐。
他怔怔地抱著那碎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老朋友就這樣離開了自己。
片刻後,他又稍稍挪開眼,似有所感地仰頭望去。
林盡也在那時才意識到,他們身上還落了一道不同尋常的光。
他茫然地順著將樓的視線望去,只見光芒的源頭竟是半空中漂浮著的一支靈筆。
那支筆筆桿纖長,其上刻著鏤空花紋,通體是沒有一絲雜質的白玉,氣息古樸厚重,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不斷有靈流自筆身花紋中流出,竟像是緩緩展開了一幅山河畫卷。
那些靈光呈瑩白色,深處卻透著五彩的光,那些光芒升起直射雲層,竟生生撥開了華山頂部陰雲,露出其後湛藍清澈的天空。
充滿生命力的柔和靈光灑在在場每個人身上。
「五彩神光……」
將樓在流巽的攙扶下站起身,「咣當」一聲,他手中的器爐碎片掉在了地上。
風將他一頭白髮吹得亂舞,透著五彩的瑩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他盯著半空中那支靈筆,神色愈發狂熱。
「五彩神光!!!」
他一字一頓地喊出這四字,隨即捧腹開懷大笑。
他似乎痛快極了,連小臂上的血一直在流也沒發覺。
「成了,成了!」
將樓張開手臂,踉蹌著上前幾步,讓自己儘可能地沐浴到更多的神光。
他神色隱隱有些癲狂,但更多的是盡力燃燒之後的酣暢與滿足,後來,他似是站不穩了,他跪倒在地,但身形依舊挺拔。
「神器啊!」
將樓的嗓音都隱隱有些嘶啞,但他還是用盡渾身力氣感嘆著:
「我將樓煉出的,是神器啊!!!」
第272章 勞燕分飛
能煉製神器的煉器師,只存在於坊間傳聞與上古傳說中。
神器之所以被稱為神器,是因器中藏著來自神明的一絲神念,那絲神念去除了法器內所有雜質,這才能使它們達到神的品階,這是再烈再純的火都做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