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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並不習慣與人如此親昵,她敷衍地應了幾聲,就收好自己的藥箱打算離開,那婦人卻說什麼都不讓她走。
她非說看小柳有眼緣,要帶小柳回去,給她吃穿,讓她做她的乾女兒。
小柳一開始並不願意,可後來,街那頭突然冒出來烏泱泱一群人,又是拉又是拽地將小柳「請」了回去。
被婦人拖到家中後,小柳才從家主口中得知,原來婦人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只是不幸生病夭折了。自那之後,婦人偶爾會有點瘋魔,看見與女兒年齡相仿的女孩就覺得親切,這次大概是真對小柳喜歡的緊,這才非要將她拉回家當女兒。
家主知道小柳無家可歸,只是個流浪孤女,他說他可以給小柳提供吃穿,問她願不願意留下來給他們當女兒。
小柳心裡並沒有什麼波瀾。
給誰當女兒都無所謂,有個住處就行,畢竟這大院,比起老頭的破廟和她睡過的那些山洞樹坑,可要舒服得多。
小柳就這樣在陳府住了下來。
一開始,的確如陳老爺和陳夫人說的那樣,他們待她很好,尤其陳夫人,待她如待親女一般,處處順著她護著她。小柳也盡職盡責地扮演著母親的好女兒,直到有一天,陳夫人在替她試新衣裙時,眼尖地發現了小柳身上那些淺紫色的魔紋。
陳夫人當即變了臉色。
她一把扯開小柳的衣衫,瞪大眼睛盯著她身上那些淺紫色的紋路。
小柳有些不明所以。
這些花紋是從她出生起就烙印在她皮膚上的東西,她沒見過別人的身體,以為所有人都有,所以不曉得陳夫人的反應為何這般大。
她茫然地看著陳夫人,還未等她發問,陳夫人突然死死捏住了她的肩膀。
「這是什麼東西?!」
陳夫人的聲音很尖,幾乎刺痛了小柳的耳朵:
「這是你畫上去的嗎?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事實證明,小柳身上那些魔紋並不是她畫上去的。
因為陳夫人很大力地用手指搓著她的皮膚,後來,她還叫下人燒了熱水,直接將小柳按在了水盆里,用皂角在她身上一遍遍搓著,一直搓到小柳皮膚滲出血跡,都沒能讓那花紋淡去一分。
「……怪物,你是怪物!!」
陳夫人面容扭曲,她像是受了什麼刺激,指著小柳身上的花紋,面色驚恐地一遍遍重複著:
「妖女!你是妖女!!!」
小柳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她身上那些花紋並非人人都有,那些花紋是怪物、異類的象徵,她身上長著跟別人不同的東西,這即是原罪。
陳夫人很快把這事告訴了陳老爺,兩個人對著小柳的身體研究了很久很久。
他們說,小柳跟他們不一樣,他們要把小柳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
他們拿來了一把燒紅的鐵鉗。
小柳已經記不清那種痛是什麼感覺了,她只記得陳夫人抓著自己,而陳老爺將滾燙的鐵鉗貼上他的皮肉,她聞見了一股血肉被燒焦的恐怖味道,她疼到抽搐,卻實在無力反抗。
鐵鉗烙過了她那一身魔紋,一直等那些淺紫色紋路全部被猙獰可怕的傷疤覆住,陳老爺和陳夫人才滿意地放過了她。
養傷也是個十分痛苦的過程。
小柳一個人躺在陳府的地窖里,因為高燒昏迷過去好幾次,只能靠隨身的草藥處理傷口。可高燒還不是最難熬的,傷口癒合時那又痛又癢的感覺才真的會要人命。
小柳整夜整夜睡不著,每個漫漫長夜,她都要在傷口給她的痛苦折磨中度過。
她想不通,她不知道,只是身上一些花紋而已,她到底做了什麼要被這樣對待,到底為什麼變成了他們口中的「異類」和妖女。
小柳也不知道自己在地窖里過了多久,總之,等身上傷口差不多癒合之後,陳老爺和陳夫人才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笑眯眯將她接回了屋裡。
他們脫下了她的衣服,蔓延期待地看著他們的「作品」。
「小柳,這段時間委屈你了,但還請你理解,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我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你身上這些花紋實在不該出現,它們會害了你的!爹爹娘親幫你把它去掉,從此以後,你就是個正常的小女孩了,你長大以後啊,還得感謝我們呢。」
他們說著這樣的話,笑容卻很快僵硬在了臉上。
因為,脫下小柳的衣服後,那些花紋並沒有如他們所願淡去。
那些淺紫色的魔紋依舊長在小柳的身體上,幾乎和那些疤痕融為了一體,甚至被它們變得更刺眼、更猙獰。
陳夫人的表情立馬變了。
她雙手死死扣住小柳的肩膀,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里去,她口中喃喃念著「不對,不該這樣」,狀如瘋魔。
小柳不知道她還會對自己做出怎樣恐怖的事,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自己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痛苦。
所以她趁陳夫人不備,用上自己所有力氣一把推開了她。
陳夫人被她推得摔倒在地,小柳沒有一絲猶豫,起身就跑。
可是她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她能跑到哪去?
陳府那樣大,小尋城更大。
她跑出陳府,攥著自己被撕爛的衣服,像一隻老鼠一般躲進陰暗的小巷。
她原本想等入夜後、城內安靜一些再悄悄溜出去,可是越到晚上,城中越熱鬧,城民們舉著火把在城中搜尋,小柳躲在角落,聽他們說什麼「沒良心」「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