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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圈神紋九把神劍毀去了蕭瀾啟的魔紋、魔心甚至經脈,若非如此,朱雀也無法替他淬鍊血脈重塑魔紋與筋骨。
「這天魔,不錯。檮杌那老東西還算有幾分眼光。」
待到蕭瀾啟一身魔紋重新變得完整,朱雀才收回手,將視線轉向林盡:
「至於你……」
若朱雀不說這話,林盡險些都要忘了,他的目標一開始只有自己。
「你令吾很意外。」
朱雀緩緩站起身,背著手,抬眸眺向遠處。
這朱雀秘境內數萬空間皆是以他的意念與本源構造,至今已存在了萬年之久。
在今日之前,這些試煉空間可以被破壞,甚至毀去,卻從未像現在這般,被徹頭徹尾地改變。
這間試煉名喚「冰封」,是他以自身朱雀玄冰打造而成,這裡的冰層與風雪還有徹骨寒冷皆萬年不變,這是它的核心力量,可如今,因為區區一道天階符,這裡的暴雪停止,陰雲散去,玄冰化開,不存在的太陽照耀大地,不存在的草木生滿空間。
改變,遠要比毀滅要困難得多得多。
朱雀沐浴在溫暖陽光下,他深嗅一口四周草木清新的味道,似是略微有些懷念。
許久,他問林盡:
「你這符,叫什麼名字?」
「……尋生。」
「尋、生。」
朱雀緩緩重複著這二字:
「在絕境中悟出天階符,且能一次成勢,徹底改變吾的玄冰。有意思。你於生命力,有很不一般的天賦,這是你的道。只是,可惜了,你竟是懷玉聖體,你可知,你這近天木靈根若是能夠正常修煉,能比尋常人少走多少彎路?」
朱雀回眸看著林盡,片刻,他抬起手,輕輕撫上了他的發頂:
「……罷了,帶你走到這一步,原想點撥你一二、賜你一道機緣,可看起來,你不需要吾來點撥,機緣,也早有人先於吾贈了你。」
在朱雀的手碰上自己的那一瞬,林盡只覺有股很溫暖的靈流從他掌心傳到了自己體內,那道靈流修復著他因反噬而遭重創的神識和身體。
而在聽到「機緣」二字時,林盡右臂內側忽地微微發燙,他掀開袖擺,便瞧見了那道瑩白色的符文。
又是它?
「天階符的畫就除了天賦與悟性,還需天時地利人和,一把品階相近的法器也必不可少,若是你的法器配不上天階符,符文便會從你自身抽取力量,也就是所謂的反噬。
「方才將你逼到這一步,是吾不當心。既然你的筆碎了,那吾便再賠你一支,算是今日要你們無端遭受這些苦難的賠禮。」
言罷,朱雀抬手,從自己袖擺上取下一根雀翎。
他持著雀翎思索片刻,又抬眸望向林盡:
「你是否從千雲境中取走了一根千雲樹枝?」
「……」
林盡愣了一下,而後便從儲物戒中取出了自己先前從迷宮中帶出的那半截古樹枝。
朱雀接過樹枝,以靈光將其和手中雀翎融在一起,片刻後,雀翎與樹枝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華光流轉的靈筆。
那筆通體以木製成,其上流傳著璀璨的赤金色靈紋,浮雕與靈紋相輔相成,極為精緻,氣息也十分柔和,帶著獨屬於木的濃郁生命力。
「天階法器,名……浮生。」
朱雀將浮生筆遞給林盡:
「還你。」
林盡怔然。
他抬手接過筆,片刻才想起道:
「……多謝。」
「不必。吾只是……為蒼生考量。」
朱雀微微嘆了口氣:
「你是吾挑中的人,而今看來,吾的選擇,當是正確。」
林盡到現在還是聽不太懂朱雀的意思。
他皺起眉,問:
「為何?」
「氣運有變。」
許久,朱雀緩緩吐出這四字。
片刻,他又道:
「殺神將臨。」
聽見「殺神」二字,林盡心裡重重一震,久久回不過神。
「殺神現世,生靈塗炭,萬物荒蕪,氣運盡毀。作為神,吾無法干涉人世之事,可如今這世間,尚沒有能與殺神抗衡之人。萬般無奈下,吾只得提前開啟秘境,來尋一個轉機。」
「殺神……」
林盡重複這二字,神色愈發凝重:
「前輩說的,可是疆梧,破界之主?」
「是,你這小輩,倒有幾分見聞。」
朱雀微微嘆道:
「疆梧本就是逆天而生,他生在天道與氣運之外,靠殺戮與鮮血證道,一路走來、逆天道、搶機緣、奪氣運,翻天覆地狂妄至極。當年,吾與幾位同伴聯手耗費無數心血才將其徹底斬殺,可這段時間以來,吾竟又在下界察覺到了他的氣息。即便只有一絲,即便轉瞬即逝,吾也絕不會認錯,他的氣息,對吾、對這世間,都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噩夢。
「神無法干涉世間事,能拯救這世間的,唯有你們這些世中人,所以,吾能做的,也只有儘量讓你們成長得快一些。」
說罷,他垂眸望著林盡:
「之魂,感謝你至今為止為此世所做的一切。你有自己的氣運與機緣,撥開迷障,去尋自己的道。說來有趣,吾在你的魂中聽到一句詩,你可曾忘記?
「浮生夢盡凝雨至,今日方知春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