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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被拿出來的,是一根天星銀制的長針。
那是蕭瀾啟用來縫婚服的工具,也是林盡替他穿耳時用的針。
「青火落淚、紅衣祭身、天魔奉愛……」
將樓翻著那些東西,像是瞬間被點通了關竅。
他好像什麼都懂了。
他一瞬頓悟,他睜大眼睛,呼吸逐漸急促,整個人都顯出幾分狂熱:
「我明白了,我懂了!我全都懂了!」
他站起身,握住林盡的肩膀:
「錯了,都錯了!」
他呼吸略顯急促,他盯著林盡的眼睛:
「你的法器,甚至你的道,不是生命,也不是守護!是羈絆,是羈絆啊!」
第271章 嘔心瀝血
將樓晃著林盡的肩膀,林盡被他晃得有些懵。
「羈,羈絆?」
林盡沒太懂他的意思,將樓看起來也不太像要給他解釋。
他鬆開了林盡的肩膀,自己彎腰撈起了地上那些被他挑出來的零碎小玩意,只喃喃道:
「是了,是了,沒錯,是這樣……」
林盡看著他的模樣,竟像是有些瘋魔了。
他看著將樓捧著那堆東西走到自己的煉器爐邊,而後抬手結印,爐上浮起一片法陣,他沒有絲毫猶豫,將懷裡的東西盡數拋了進去。
林盡只看見煉器爐內發藍的火焰短暫地綻放一瞬,他看見那些攜著他回憶的東西被丟進火里、被火焰吞沒,最後消失不見。
他有那麼一瞬間想要阻攔,但看著將樓的背影,他的手抬起又放下。
林盡、將樓、羅妙妙,還有洞府內所有弟子都注視著那個已經燃了近兩月的煉器爐。
洞府內一時安靜到落針可聞,幾乎只剩了眾人的呼吸聲,還有火焰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響。
後來,林盡看見爐內發藍的火光爆出一道小小的靈力光團,就像是在火焰內炸開一朵煙花。
那之後,整個煉器爐內外原本死寂的靈力突然流動了起來,除了靈力,林盡似乎還能隱隱約約感受到將樓口中被稱之為「器勢」的那些玄之又玄的感覺。
林盡聽見有人鬆了口氣,還聽見有人在低聲歡呼,看樣子,將樓猜對了,這次,他們的勢成了。
小弟子們像是從肩上卸下了一座大山,他們互相為彼此鼓著氣,氣氛一派輕鬆。
可將樓緊繃的肩膀還是沒有放鬆的意思。
不僅如此,他還一撩衣擺,直接在器爐前坐了下來,一邊觀察著爐內情況一邊結印調整火勢和靈流,顯然,就算情況好轉,他也沒打算鬆懈片刻。
林盡原本打算上前勸勸,可在那之前,羅妙妙按住他的手臂,在他看過來時沖他搖了搖頭。
她從凌亂的洞府中隨便搬出一把椅子,將林盡帶到角落,要他坐下。
雖然看羅妙妙的態度風輕雲淡,可林盡瞧著將樓的背影,還是忍不住擔心:
「將樓長老他真的沒問題嗎?」
要讓林盡形容的話,將樓看起來活像是十天沒有睡覺,半頭白髮,眼裡滿是血絲,連精神狀態都有微妙的瘋癲感,林盡真的擔心他再這樣下去會出事。
但羅妙妙似乎早就習慣了。
她搖搖頭,只道:
「我師尊,可是天下最厲害的煉器師。」
林盡微微一愣。
羅妙妙頓了頓,又道:
「你知道,對於一個煉器師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什麼?」
「自然是作品。」
羅妙妙想給他倒杯茶,但舉起茶壺才發現裡邊輕飄飄空蕩蕩,只好又將它放了回去。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被我師尊撿來帶在身邊了,那時候,他甚至都還沒來煙雨山做這個長老。我師尊這個人看起來很不讓人安心吧?有時候其實挺幼稚,說話還欠,喜歡故意刺撓人,如今你看他這個狀態覺得陌生,但其實,他對待煉器一道,永遠都是這樣的態度。必要時,他甚至可以為他的作品付出一切,而他自己也樂在其中。」
羅妙妙搖搖頭:
「可惜,作為他第一個徒弟,也是跟了他最久的弟子,我沒有學到他這份堅持。」
「……」
林盡沉默片刻。
他對將樓和羅妙妙的了解,其實並不算多,更不知道羅妙妙說的這些故事。
他只記得將樓總喜歡在流巽身邊矛頭,每次都是一副欠嗖嗖的討打模樣,說話更不著調,看起來就像是初中班上喜歡揪女同學小辮子的男同學。仔細想來,林盡確實沒有見過他煉器,所以,今日瞧見他這副模樣,他確實被嚇了一跳。
他微微抿起唇角:
「原來,將樓長老以前並不是煙雨山的人?」
「嗯,他是被當年的煙雨山掌門求來的。在我印象里,他只是一個散修,成天漫無目的地在世上晃悠,不然也不會撿到我。他去煙雨山也只是順路,當聽到掌門要給他一個職位時,他很抗拒,甚至還打算帶著我連夜跑路,東西都收拾好了,結果第二天一早,又突然說不走了。」
羅妙妙輕笑一聲:
「你知道嗎?看一個市井小流氓突然穿上規矩的仙家制服真的很滑稽,瞧一個生性散漫自由說要游遍河山的傢伙突然轉性、心甘情願把自己困在霧氣蒙蒙的山裡,也真的很令人困惑,但人,大抵就是這樣複雜善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