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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願意喜歡願意親近的是他兄長蕭瀾承,以前的蕭瀾啟還打心底里覺得,兄長那麼好,被喜歡也是應該。
印象深刻的是幼時某次,母尊要他為自己擇幾個護衛,他正打量面前一群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可不遠處突然一片混亂,接著便有個髒兮兮的小少年撲過來跪在了他身前。
「少尊主!您在挑選護衛對嗎,求求您,求求您看看我,求您選我,我從此必為少尊主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蕭瀾啟微一挑眉,沒說話,只是抬手試了一下他的修為: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闖進來的,但你修為太弱,血脈不純,不配做我的護衛。」
少年聽見這話,表情僵硬一瞬,隨後他將自己的身姿俯得極低,幾乎是趴在蕭瀾啟腳邊,扯著聲音哭訴道:
「少尊主,我知自己卑賤,可求求您……求求您!!我若是不被選中就會死的!我會沒命的!!」
蕭瀾啟聽見這話,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他微微歪了下頭:
「你會死,同我有什麼關係?我選的是護衛,不是奴僕,你連我一成力都接不住,又要拿什麼同我並肩作戰?拿什麼保護我?你的血脈也註定了你走不高走不遠,那我憑什麼要養一個沒用的護衛?再說,若我今天選了你,那些真正有能力卻被你擠走名額的人又要如何?活命的方法有千百種,既然你未來能為我肝腦塗地萬死不辭,何不在此危難關頭,用這信念為你自己拼一次?」
蕭瀾啟說完這話後,那少年再沒有出聲,只是趴跪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似乎還在低聲啜泣。
那少年最後是死是活,蕭瀾啟並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人最後千恩萬謝地跟在兄長身後離開了。
與之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蕭瀾啟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愛揮霍無用的善良,每次都是兄長替他鋪好路,就算闖了禍也有兄長替他收拾好一切。可以說,除了母尊外,兄長曾是蕭瀾啟最依賴的人,但他從小到大的信任,最後只換來成年禮前一道傷口、一片封印、滿身鎖鏈,還有鬼哭崖底折磨至極無助無望的九十年。
蕭瀾啟嗆咳兩聲,掙扎著從混亂回憶中清醒過來。
他原本就傷重未愈,硬扛到現在還有命活,蕭瀾啟自己都覺得意外。
只是好不容易恢復些的修為又倒退回了原地,甚至更差。
他再次被逼回原形,依舊是幼態。
蕭瀾啟踉蹌著從地上站起,頭暈目眩間,他依稀看見另一人的影子。
眼前的畫面在他眼裡疊了無數重影,蕭瀾啟一時想不起那是誰,但他知道,自己需要他。
蕭瀾啟跌跌撞撞地挪過去,他拖著一身傷,走得很慢,好幾次都險些摔倒。
是了,懷玉聖體,他需要他。
只要吃掉他,他就能活。
他要活。
蕭瀾啟憑著野獸的本能湊到那人脖頸邊。
他聽見人類心臟跳動的聲音,聞見鮮甜的血液味道。
人類很脆弱,只要咬斷他的喉管……
蕭瀾啟的齒尖幾乎要抵到林盡側頸跳動的脈搏,可還沒等他下口,齒下的人類便先動了。
迷迷糊糊醒來的林盡剛睜眼就看見小狗往自己脖子跟前湊。
他心臟重重一跳,立馬清醒,當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學著視頻里的訓犬師,一把握住了狗崽命運的嘴筒子!
「壞狗!」
林盡握著他的嘴晃晃,教育道:
「撒嬌就撒嬌,不許呲牙!!」
「?」
第11章 青玉雲台
林盡對之前發生的事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他的記憶只定格在自己被一股力道拍出去砸在山壁上的那一瞬。
他也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只覺得睜眼後,渾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似的疼。
身邊的小狗還埋在自己頸窩撒嬌,但撒嬌就撒嬌,這傢伙呲牙作甚?
林盡握住狗崽的嘴,教育一句後,他才發現狗崽的模樣似乎有些過於狼狽了。
小胖狗蓬鬆的毛髮不知被什麼東西粘在一起結成一片一片,身上有不少燒傷痕跡,林盡上手輕輕摸一把,沾了滿掌心的血。
抬眼瞧瞧,山洞裡活像戰後廢墟,山壁被熏得焦黑,地上堆積的妖丹盡數被震為齏粉,飄散在空氣里。
林盡抬手揮開那些嗆人的煙塵,粉塵隨著氣流撲散開來,林盡的視線也逐漸清晰,可下一瞬,他目光一頓,整個人突然受驚似的往後挪了挪。
他看見,粉塵散開後,山洞另一邊的地上似乎躺著……
一個人?
林盡挑挑眉,對這個結論不甚確定。
因為那個影子比起「人」,似乎有些過於單薄了,若要想得再恐怖些,林盡倒覺得那更像是一張被掏空了內瓤的人皮。
林盡被自己這個猜測嚇得通體生寒,正想大著膽子過去瞧瞧,可手腕處卻忽地傳來一陣痛感。
他低頭看去,是球球咬住了他的手腕。
小狗崽傷得好像真的很重,顯得病懨懨的,連咬人都使不出多大力氣。
林盡看看他,又看看那邊的「人」,從他的動作猜測:
「你不想讓我過去?會有危險?」
「你說得沒錯。」
林盡尾音未落,便有一男子接了他的話茬。
那聲音似是從天外傳來,自帶混響,同時到來的還有一道清澈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