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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你怎麼能這樣說?難道你如今還不夠自由嗎?爹爹娘親供你吃喝,供你穿金戴銀,未來也能給你尋個最好的夫婿,這可是其他姑娘家幾輩子都享不來的福分,你為何還想著離開?」
父母親永遠無法理解江嫻柔的想法,就同江嫻柔永遠無法讀懂他們一樣。
「因為我不想穿金戴銀,也不想要什麼夫婿,我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父母生我養我,我無以為報,可既然這是女兒自己的人生,女兒想自己選擇怎樣去活。」
江嫻柔這話落在江父江母眼裡,像極了一頭不知好歹的小白眼狼,他們沒辦法,只好搬出了江嫻柔的兄長。
母親坐在旁邊流眼淚,父親背著手站在一邊唉聲嘆氣,而兄長過來後聽了事情始末,並沒有訓斥江嫻柔,他只是半跪在江嫻柔身前,問:
「小柔,修道很苦的,若是選擇這條路,你會很苦很累,不會再像在家裡這般安逸了。」
「我知道。」
「可能會流血,會受傷,會很痛,很孤獨。」
「我不怕。」
「還有,如果你今日跟這個神仙姐姐走,你以後……就沒有家人了。沒有父親,沒有母親,也沒有兄長,只有自己一個人,累了也沒人哭沒人說,就算是這樣,你也願意嗎?」
聽見這個問題,江嫻柔遲疑了。
但她想一想,有家人的代價是要一輩子生活在條條框框中,一輩子不開心不快樂,又覺得這沒有什麼了。
所以,她很輕地點了點頭。
兄長的眸光有一瞬的黯然。
他抿抿唇角,像以前那樣摸了摸江嫻柔的發頂,而後轉頭同父母道:
「讓小柔去吧。」
母親哭鬧著,父親嚴肅地跟兄長說著什麼,而兄長始終站在江嫻柔身前為她講話。
最後,兄長終於說服了父親母親,但父親母親生了好大的氣,他們再沒理會江嫻柔,直接轉身離開了。只有兄長對她溫柔依舊,他還為江嫻柔準備了一個小包袱,裡面帶著她喜歡的吃食和小玩意。
兄長還想騎馬送訪雲子和江嫻柔出城,可訪雲子有飛行法器,她們不需要兄長送行。
江嫻柔跟兄長好好告了別,她跟在訪雲子身邊,明明就要離開家了,可她心裡並沒有什麼波瀾。
她看著腳下法器一點點升空,看著地面上的兄長一點點變小。她朝兄長揮著手,等到完全看不見他,才抬眸望向遠方。
原來宅院外的世界是這樣,山海壯闊,雲霧翻騰。
原來飛在空中的鳥兒是這種感覺,這樣自在,這樣暢快。
江嫻柔深吸一口微涼的空氣,片刻,她拽了拽訪雲子的袖角:
「姐姐,外面世界的規則,和宅院內會有不同嗎?外面的所有人,都不受規則束縛、都自由自在嗎?」
聽見女孩這樣問,訪雲子唇角揚起的笑意微涼,像是有些無奈。
沉默片刻,她道:
「若你無拘,便是自由。」
這答非所問的八個字讓江嫻柔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她也沒有繼續追問。
她跟著訪雲子回到了縹緲閣。
縹緲閣是個很美的地方,那裡漫山遍野都是粉嫩的桃花,那裡的樓閣架在半山腰上,樓閣之間還連著長長的木橋,就像是夢裡的仙境。
訪雲子帶她在縹緲閣內轉了一圈,後來,又帶她去見了幾個長輩。
可那幾位長輩並不如訪雲子待她那般友善,他們打量江嫻柔的眼神略顯刻薄,讓江嫻柔想起了來自家院裡做客、卻將她當做商品打量的那些夫人。
「師妹,怎的帶了個女娃回來?這丫頭該有七八歲了吧,是否早過了合適入道的年紀?」
「我們師妹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宗門裡那麼多好苗子不收,非要從凡世帶個小丫頭。」
「就是,這小丫頭有什麼特別?就算入道也該入丹道醫道,她能當什麼劍修?」
「我的徒弟,合不合適,我說了算。今日我只是帶她來給你們認認臉,不是讓你們把她當白菜似的指指點點挑三揀四。」
訪雲子冷眼望著身邊幾位師兄弟,沒給他們一點好臉色。
後來,訪雲子將江嫻柔帶離了那群前輩,她帶她到自己的樓閣,溫聲同她道:
「拜師禮什麼的就不必了,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訪雲子的徒弟。是縹緲閣第五十九代嫡傳弟子,江嫻柔。」
江嫻柔看著她,認真地點了點頭。
江嫻柔就這樣正式成了縹緲閣的一員、成了訪雲子的徒弟。
她其實並不喜歡縹緲閣這個地方,這裡的人除了師尊,她都不怎麼喜歡,但師尊說縹緲閣是她的家,她想守護這裡,江嫻柔便願意同她一起一直守護下去。
她第一天入山門時遇見的那些對她指指點點的前輩,後來對她也十分苛刻,他們總以最苛刻的目光和言語打量她,今天說她不如自己哪個徒弟,明天又說她不配做縹緲閣內門弟子。
江嫻柔從沒將這些話聽進心裡,她頂著這些挑剔悶頭修煉,後來者居上,十三歲築基,努力以最小的年紀站到了內門弟子的中上游,用實力讓其他人認可了她的內門弟子身份。
她本以為,做到這些之後,那些難聽的挑剔聲音應當會停止了,可那些人見她的天賦與實力無可指摘,便又將目光放去了她的性別和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