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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花南枝在自家爹爹那裡哭了一通,憋悶著的情緒已經發泄完了。她又是個心大的,煩惱說過就過,加上爹爹的安慰、朋友的陪伴和突然砸到腦袋上的假期,她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不愉快拋到了十萬八千里遠,人還頂著一雙哭紅的眼,就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同林盡介紹赤霞城的一切。
赤霞城的圖騰是一朵赤紅色的雲紋,就像傍晚時天邊的火燒雲,熱烈而溫暖。
當他們還離赤霞城數里開外的時候,周邊的枯林之上便已懸起了赤霞城的旗幟,每十步立一旗,料子是上好的雲錦,圖騰的絲線摻了金線,風一吹,雲錦和金線的光芒隨風浮動,實在晃眼,令本不起眼的荒坡枯林直直上了好幾個檔次。
林盡一路上都看著這旗子挪不開眼,花南枝走在他身邊,瞧著奇怪:
「你看什麼呢?一直梗著脖子不累嗎?」
「沒……我看這些旗子。這些旗子立在這裡有什麼意義嗎?」
「沒什麼意義啊,這是赤霞城的地界,當然要立我赤霞城的旗子。」
「那立在這荒郊野嶺的,就不怕被人偷拿了去?」
「?」
花南枝十分莫名其妙:
「你傻了吧,誰閒的沒事幹偷我們赤霞城的旗子啊?就算有,破旗子而已,偷走了再換一張就是了啊。」
「……」
林盡覺得自己和花南枝可能在認知上出現了微妙的偏差。
但沒事了,他不打算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因為他很快發現,枯樹林裡的織金雲錦旗只是個開始,再往前走,他震驚地發現赤霞城連界碑都是鍍金鑲玉的,再往前,界碑後通往城門的那條大路平整,但瞧著顏色似乎不大一致,問過花南枝才知道,那一整條路竟都是用整片整片的翡翠拼接鋪就。
這些年來,林盡偶爾下山做個任務,也去過不少凡世城鎮,但那些都是邊境的小城小鎮,他去過最大的城也就是至珍行處所在的金鱗城,他原以為金鱗城就夠氣派了,卻沒想到赤霞城還能比那誇張數倍。
赤霞城瞧著約莫有十個金鱗城那般大,城牆是漂亮的磚紅色,工匠砌牆時約莫混了什麼香料進去,因為林盡一靠近便聞到一股幽幽暗香。
走入城門,滿目雕樑畫棟,仿佛雲上天堂,隨便一位路人便是林盡從未見過的華貴打扮,頭上身上的配飾能疊五層樓高,穿金戴玉都已是尋常,金獅子也能毫無顧忌往家門口擺,而當林盡一路走來覺得自己麻木了不會再為任何事情震驚之時,花府又給了林盡重重一擊。
花府占了中雲城最中心的位置,瞧著不像一座府邸,竟像是一座城中城。
花南枝從礦洞裡救出來的人可不少,原本林盡還在想花無咎要怎樣安頓這近百號人,後來他發現自己多慮了,因為入花府後,單在客房區,花無咎便能給每人安排一間獨立的小院,至於林盡,因為他算是花南枝的小師兄,關係親密些,所以他可以直接入住花南枝院內的客房。
乍一聽到這話,林盡還在想男女大防,住一個院子會不會太冒昧了些,不過很快他發現自己又多慮了,因為單花南枝一人的院子就有七進七出,有專門服務她一人的一整套侍衛僕從,有供她練刀的小武場,有她自己的小廚房會客區甚至藏寶閣。
這院落,如果單拎出來放在其他普通城鎮中,也至少算個王府級別的大宅院了。
大小姐真是大小姐。
林盡覺得自己實在沒見識。
他被花南枝安頓在了南側的客房中,因為那間客房的院子最大,有花草有小湖,花南枝覺得他會喜歡。
林盡被花南枝帶著在院裡轉了一圈後已是精疲力竭,他在房內休整片刻,待到晚些的時候,有家僕來通傳,說花南枝請他過去一起用膳。
林盡這便揣著自己的小狗過去赴了約,只是沒想到,他去的時候,花南枝房內還有別的客人。
那是花南枝今日救下的木家姐弟,他二人正欲跪地行禮,被花南枝一把扶住。
「怎麼動不動就要跪啊,趕緊起來。」
「今日之事,前因後果,我都聽小妹說了。大小姐力排眾議選擇毀赤霞珠礦救木某與其他道友性命,於木某有大恩,這一禮,大小姐受得起。」
木非華身上的傷已經處理過了,衣裳也換了身新的,只是瞧著臉色依舊蒼白,面上也一片沉痛之色:
「赤霞珠……連我朝夕相處的師尊都動了舍我性命保赤霞珠礦的念頭,與我素昧平生的大小姐卻毅然選擇救人,我實在不知要如何報答大小姐,木某一條賤命……」
「哎,你一條賤命,那我成什麼了?」
花南枝打斷了他的話。
今天鬧了一整天,她真是身心俱疲,此時面對一桌佳肴,她實在把持不住,因此,在扶木家兄妹起來後,她趕緊坐到桌邊,先夾一塊肉放進口中,又沖林盡和兄妹倆招招手:
「別干站著了,來了就坐,一起吃啊。」
花南枝先悶著頭把肚子填飽,等胃滿足了,她才接著先前的話道:
「你都說了,你的命是赤霞珠換來的,那可金貴著呢,不要隨便說自己賤。而且,毀礦救人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們也不必為此負擔過重,更不必自責。」
「……」
木非華垂下眼,沒有說話。
林盡見狀,心中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