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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能因為,牧山道人本就沒將我當徒弟,因為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修為足夠高的爐鼎。後來我才知道,我是懷玉聖體,我存在的意義,就是不斷提升體內的靈力,然後有朝一日,為他人獻出血肉,成為他人提升靈力的踏腳石。」
「等等……」三宗鈺在此時疑惑道:
「我先前聽人說,縹緲閣不堪明燭天所擾,主動獻爐鼎於尊主求和。我原本以為那是不可信的謠言,難不成那是……?」
「沒錯,門主聽說的那爐鼎,便是我。」林盡垂下眼:
「當時我知曉自己的命運,決心做出改變,所以拼上性命逃脫縹緲閣的掌控,一路趕來煙雨山尋求庇護。來到這裡後,我遇見了真誠待我的師尊,和友人,日子過得太幸福,竟得意忘形到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我和阿韓還有花大小姐一起去金鱗城參加珍寶會,卻沒想到遇上了明燭十二衛,他們識破我身份,想把我擄回明燭天獻於尊主,這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一切。事情走到今日這步,我瞞不下去了,我愧對師門信任教誨,還請師長責罰!」
說著,林盡再次伏地一禮。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感受著腹部傷口傳來的痛感,默默閉上了眼。
說實話,他心裡有點難受。
雖說他的話大半是真,勉強也算是還原了事情來龍去脈,可說到底,他還是掩蓋了原本的原因,他還是在欺騙信任他的人。
可不這樣的話,球球又會……
林盡內心十分掙扎,直到他被人溫柔扶起。
「行了,別跪了,地上涼,去,回去好好躺著,沒人會因為這種事責罰你。」
摸魚子給他蓋好被子,邊道:
「好好養傷吧,別想亂七八糟的事,有些事情並非你能決定,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與苦衷,老夫理解,也斷不會因為這些事就趕你走,不管別人怎樣,你永遠是老夫的乖徒小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說話就說話,暗地裡貶我作甚?」流巽不樂意了。
「行了,別爭了,咱們都走,趕緊讓小沒休息吧。」
摸魚子一聽見流巽的聲音就頭疼,他拽著流巽的衣袖就要把人拉走,卻被流巽一把甩開:
「少扒拉我!」
說罷,她理理衣袖,走到床榻邊,從自己儲物戒里拿出一個小錦囊放在他枕邊:
「喏,丹藥,對你養傷有好處的,記得吃,但一天不能吃太多,反倒傷身。先給你這些,我身上沒備多少,明日我再去丹修那裡討點給你送來。
「懷玉聖體我也了解過一二,這種體質單看身體素質還不如常人,養傷也比普通人要慢很多,你自己當心著些,有什麼事情,摸魚子不靠譜,就發個傳音符給我。不要為了這些事憂心,沒人怪你,也沒人趕你走,你是我的徒弟,你在縹緲閣和魔修那裡受的委屈,到時候,師尊替你討。這世上,沒人能欺負我流巽的徒弟。」
說罷,流巽又摸摸林盡的發頂,才轉身同摸魚子他們出了屋子,臨走還替林盡關上了門。
木門「吱呀」一聲合上,門外人的聲音卻還是清晰地傳入了林盡的耳朵。
「我原本當那些事都是謠言,聽個樂子便也罷了,可縹緲閣竟當真做得出這種下作事來?!餵藥養爐鼎,把活生生的人送去明燭天那魔頭手裡討饒,當真不是人幹的事!鈺師兄,這個公道我是必定要替我徒兒討的,老娘明日就殺上縹緲閣!」
「你個瘋婆娘,省省吧,縹緲閣現在說不定還不知道小沒在我們煙雨山,若你再去鬧上一通,到時候情況只會更混亂。」
「怎麼,你現在倒不心疼你徒弟了?」
「老夫心疼啊!但凡事都要動動腦子,鈺三,你說是也不是?」
「是,流巽別太衝動。這事的實情確實超出我預料,竟還牽扯到了縹緲閣。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處理明燭十二衛的事。南枝,小韓,你二人先回去休息,今日你們聽見的事,切記莫要聲張。雲空,你稍後到我院裡來一趟,跟我細說那魔修……」
幾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到最後慢慢變得模糊,再也聽不見。
林盡抬手拿起了流巽放在他枕邊的小錦囊,胸膛里一時被某種複雜情緒填滿,酸酸漲漲地堵在他的喉頭。
蕭瀾啟臥在他的身邊,心情也有些難言。
之前遇見魔修時,明明林盡知道二人實力懸殊,卻還是選擇保護他。
如今他面對的是他最親近的師長,蕭瀾啟以為他會把自己供出去,可林盡卻選擇隱瞞有關他的那部分,半真半假地圓了事情全貌。
難道他沒懷疑過自己的身份嗎?難道他不好奇為什麼明燭十二衛非要問他要一隻碧目犬嗎?
又或者林盡都知道,也猜到他身份不簡單,卻還是選擇保下他。
真是……
蕭瀾啟微微垂下耳尖,也是那時,他突然察覺林盡的氣息好像有些亂。
他以為這人又傷了哪處,可抬頭望去,卻見他一手握著錦囊,一手擋著自己的眼睛,像是……
在哭。
哭什麼哭?真是脆弱的人類,一點也不堅強。
可心裡雖然這樣想,蕭瀾啟還是站起來,抬起前爪踩了踩他的肩膀。
本尊這就算安慰你了。
不許哭了。
可林盡卻完全沒被他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