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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盡的思緒突然一斷,因為他意識到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還有一事不解,聽聞當初二爺您有意納滿庭春的冬姒姑娘為妾,此事是……?」
秦二爺似乎早猜到他會問此事,因此沒多回憶便道:
「冬姒,我知道她,滿庭春最出名的一代花魁。當年初霽從皇城回來,約我在醉仙樓,曾同我提起過她。她問我借用銀兩,也是為了替她贖身。當時我覺得她如此行事恐會惹來不必要的注意,因此提議由我來以侯爺的身份直接抬她回家做妾,到時再送她二人出城、改名換姓重新生活。當時初霽拒絕了這個提議,她說會嚇著冬姒,冬姒也定然不肯,我便沒再堅持了。
「當時我二人談論此事是在雅間內,也不知怎的被人聽了去,後來,竟弄得半城人都曉得了。」
秦二爺的話,林盡並未全部聽進去。
因為他心裡突然有種巨大的空落感,那是事情脫離已知信息而帶來的恐慌。
不對。
時間線不對。
如果當時初霽問秦二爺借了銀子後直接去了滿庭春,那她的失蹤就不可能與冬姒有關。
因為那時侯爺納妾的消息還沒被傳出,冬姒還沒死,更不可能成鬼劫走初霽。
那麼,初霽的失蹤又是因何?
林盡幾乎拿不穩杯盞,連聲音都捎帶了絲急切:
「二爺可知,若初姑娘想從醉仙樓去滿庭春,會走哪條路?」
據秦二爺所言,當時初霽一路從皇城走來,心裡不知為何一直惴惴不安,她說自己總有不好的預感,恐夜長夢多,所以想儘快帶著朋友離開此地。秦二爺看她心慌,才勸她先在自己府中休養,自己可以替她連夜將人接回。
可初霽拒絕了,她從秦二爺那裡拿了銀兩,一刻也坐不住,匆忙告辭後便跑出了滿庭春。
那是個如今夜一般的雪夜。
從秦二爺府中出來後,天色已又沉了,秦二爺帶著他們先到醉仙樓,再從醉仙樓後門走向滿庭春的方向。
據他所說,這兩地之間若走大道,須得多繞好幾段路,以初霽當時的心情定然不會選此,所以,他帶他們走的是後巷小道。
沿著這條小道從醉仙樓出來,會路過一片高高的圍牆,林盡白日裡走大道,不路過這裡,夜晚又實在看不清,所以並不知道這圍欄內是何光景。
他仰頭瞧一眼,只望見其內幾處屋頂,再無其他。
總歸事情的重點也不在這裡,林盡很快便將其拋去腦後,只跟著秦二爺走向滿庭春。
這兩日,林盡和韓傲同這處後巷打過不少交道,這段路極為冷清,走了半天連燈籠都沒見一個。
林盡裹緊身上問二爺借來的斗篷,跟著他在小道內穿行,卻越走越覺著不對勁。
他拍拍韓傲:
「阿韓,我們昨夜從城政司出來時是不是也走了後巷?我怎麼感覺同今日有些不一樣?」
「因為咱們走的不是一條路啊。」韓傲抬手指指身側的圍牆:
「我們昨日也路過這地方了,只不過當時我們走的是另一邊。這兩條路挺像的,晚上分不清很正常。」
「是嗎?」
林盡微微皺起眉,他盯著身側的圍牆,略微有些出神。
直到路過某個路口,林盡忽然頓住腳步,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停下來,不解地望著他。
林盡直勾勾盯著身側那條格外黝黑的小路。
中雲城的布局格外歸整,每家人的院落都規規矩矩方方正正地用圍牆圈著,如他們方才路過的高牆大院,再如眼前滿庭春的後院。
而林盡眼前這條小巷,便是被滿庭春和大院兩道圍牆擠出來的小路,這路不寬,也就能容三人並肩而行,但……
「你看什麼呢?」
韓傲覺得奇怪,他拍了拍林盡的肩膀。
「看這條路。這是滿庭春後院南側的圍牆,這面牆上應當還有一道小門,因為昨夜我們便是從那小門出來,留在後巷等柳姑娘消息的,是也不是?」
「是。」
「但你看。」
林盡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張凝光符,將其發出的光投入小巷深處。
光芒刺入黑暗,停於小巷中央一堵十分突兀的牆:
「既然是兩家院落隔出來的巷子,那麼這裡應當是通的才對,可現在為什麼好端端會有一堵牆擋著?作用在哪?」
「這個……」
秦二爺聽了他們的話,解釋道:
「小友有所不知,這條巷子原本是通的,可後來滿庭春後這處院落,也就是咱們方才路過的大院,被人買來辦了書院。書院大門在東側,滿庭春大門在西側,可偏偏滿庭春還在南牆開了道小門。南牆這小門時常有人進出,有幾次,客人醉醺醺從小門出來往東走,拐去了書院,鬧了幾次事,書院主人不滿,還因為此事跟滿庭春的鴇子吵了嘴。書院不肯受此騷擾,鴇子不肯封死小門,兩人誰也不肯讓步,索性將小巷一劈為二,在中間砌了道牆,將路堵死了。」
聽見這話,林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他並不打算放過此地。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他覺得這牆有問題。
他緩步走近小巷裡,可還不等他將腦中零碎的線索串起,他突然聽見牆頭那邊傳來些窸窸窣窣的怪聲。
仔細聽聽,竟像是有什麼人在用指甲摳挖磚牆,同時伴著的還有什麼人碎碎念的模糊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