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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甚?」
蕭瀾啟被這群人類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跟著林盡,林盡去哪你去哪。我不麻煩你做太多,在戰時適當釋放你的傳承威壓,替我們清掃一些連威壓都扛不住的低階雜魚就好。」
「?」聽見這話,蕭瀾啟用小指撓撓耳朵:
「本尊又不是人類,你們縹緲閣的存亡,與本尊何干?」
江枕風就知道他要說這話。
她彎唇輕笑一聲:
「欠你個人情。」
「行。」蕭瀾啟答應得乾脆利索。
戰術部署完畢,眾人各自按照安排去往該去之地,集議堂里的人陸續散了,臨走時,劍心派某長老腳步一頓,他表情古怪地回頭看了眼尚安安穩穩倚坐在主位上的訪雲子:
「我認可你的安排,但……這叛徒,你打算怎麼處理?總不能任她在後方自由活動吧?」
「稍後我自會設結界限制她的行動,長老不必擔心。」
江枕風面不改色,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劍心派長老沒多說什麼,點點頭便離開了。
集議堂很快變得空蕩蕩,江枕風背著手,垂眸掃了眼主位上閉目養神的訪雲子,什麼話也沒說,只如方才所說抬手結印,往她腳下刻了個法陣。
訪雲子微微睜開眼,眸中沒什麼情緒。
從她毀去登聞到現在,江枕風似乎有些過於平靜了。
不過她原本就是這種波瀾不驚的性子,倒也沒有什麼好奇怪。
更讓訪雲子意外的,其實是煙雨山在這件事中的態度。
方才流巽以一己之力停止眾人爭執,但卻並沒有順勢站到此戰主導者的位置,三宗鈺主動讓出領導權,讓眾人的視線重新回到江枕風身上。
他在給江枕風機會。
此戰關係到修仙界未來幾百年的安危命運,極險,但險境中的利往往最多。
比如,若是此戰在煙雨山的帶領下取得勝利,那從今往後,煙雨山便是修仙界大小宗門中不容置疑的龍頭,今後所有宗門修士都要欠他們個天大的情分,無論何事都得對其禮讓三分。至於一直同煙雨山並駕齊驅的縹緲閣,又是閣主叛變又是這麼多爛事,此戰後定四分五裂從此消失於世再無信譽與影響力可言。
這對煙雨山來說沒有壞處只有好處,但三宗鈺卻願意將這機會讓出來,幫江枕風立威。
江枕風這個閣主其實當得名不正言不順,此戰後,無論結局,縹緲閣人心離散是註定的,但經三宗鈺這一把推手,若此戰勝,那麼得到尊重與人情的便是江枕風,所有人都將看見她面臨危局依舊從容不迫的領導力,她這閣主之位從此將無人敢質疑,她將成為縹緲閣真正的主人。
三宗鈺在保縹緲閣,也在保江枕風。
這孩子比她要幸運很多。
在這樣關鍵的節點,她遇見了不錯的人。
腳底的法陣即將成形,這是個單向結界,目的便是將陣中之人困鎖其中。
訪雲子微微抬起眼看向江枕風,終是沒忍住問:
「枕風,你可後悔?」
「?」江枕風微一挑眉:
「有何後悔?」
「將登聞給了我,你可後悔?錯信我導致縹緲閣陷入如今困境,你可後悔?你……可對師尊失望了?」
「有何好悔?」
江枕風語氣淡淡:
「給了師尊的,便是師尊的東西,至於師尊要如何支配,那已不是我能左右的範圍。師尊要叛、要毀登聞劍,都是師尊自己的選擇,師尊自會為此付出代價,可這些與我無關。」
江枕風這話讓訪雲子沉思許久。
最後,她點點頭:
「有理。」
她微微嘆了口氣:
「枕風啊,你果然比我更適合當這個閣主。」
「沒有什麼適不適合,是師尊教得好。」
江枕風抬眸對上訪雲子的視線,那一刻,她突然發現眼前的女人似乎蒼老疲憊了許多。
初次見時,她是那樣意氣風發,她著一身天青色道袍,立在她家的院牆下,雙眸淡然似乎能看透世間一切,那也是江枕風最嚮往的模樣。
她當時說的話、做的事,江枕風至今都刻在心裡沒有忘記,可不知何時開始,那雙眸子染上了別的東西,她再不如當年純粹,她厭了、累了,肩膀垮了,青絲摻進了白髮,經年累月的疲憊在她面上刻下一道道細紋,曾經說要扶正義護蒼生的人,如今卻做出了與之完全相悖的決定,她放棄了自己多年來所堅持的、追求的一切。
江枕風並不為此痛心,她心知世上所有人皆是過客,一時的同路並不能代表一切,何人都會經歷背叛與離別,這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她無權干涉,也沒必要為此耗費情緒,她只需要堅持自己的道,然後沖那些離開的人體面告別。
如今還喚訪雲子一句「師尊」,只因她曾是她的嚮往,她的引路人。
可惜,引路人,終究敗給了路上的坎坷與荊棘。
她只念著往日情分,給她留了最後一絲餘地。
「心若無拘,便是自由。謝師尊教誨,弟子將銘記一生,弟子希望,師尊也能尋見真正的『自由』。」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自由?」
訪雲子聲音低了些,她在思考江枕風的話。
「以我的理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