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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摸了摸自己腰側。
停頓片刻後,他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很快鎖定了一個跟著看熱鬧的外門小弟子。
他抬手朝他勾勾:
「小孩,你來,你那劍借我用用。」
那小弟子看著也就十三四歲,突然被掌門點了名,他人一激靈,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對,沒聽錯,就是你。」
小弟子又一激靈,趕緊撤下腰間佩劍雙手捧給折玉。
折玉接過那把鐵劍,拎在手裡掂了掂。
這是煙雨山給入門弟子統一發放的習武佩劍,方才那小孩身量不高,這把配他的劍對摺玉來說有些短了,拎在手裡也顯得輕飄飄的,但是把劍就行,折玉也沒得挑。
「唉。」
他微微嘆了口氣:
「我可許多年沒拿過劍了。」
這話說完,他再未耽擱,挽個劍花便飛身上前。
在漫天白茫茫的大雪與狂風中,折玉一襲黑衣翻飛,一頭散落的青絲與衣擺糾纏在一起,像是一隻在雪中狂舞的墨色蝴蝶。
算來,林盡來煙雨山也有近十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折玉出手。
他看看身邊的蕭瀾啟,見他似與折玉很熟的模樣,便多問一句:
「大黑哥,折玉掌門他……很厲害嗎?」
原書中沒怎麼提過折玉的修為,所以林盡也不知他深淺,而且如今在經歷這麼多事之後,他對所謂「原文」,早已沒有先前那般信任了。
先前聽蕭瀾啟的意思,他催著折玉出手,似是十分自然地認為折玉有解決眼前危局的能力。
幾個人聯手都制不住的、處於狂暴狀態下的曉雲空,只要折玉出手,局勢便能夠緩和甚至逆轉嗎?
「他……還行吧!比起本尊,當然還差那麼一點。」
蕭瀾啟撇撇唇角,頓了頓,他突然反問一句:
「你可聽說過楚聽雪?」
「嗯,略有耳聞。」林盡點點頭。
蕭瀾啟一揚眉:
「折玉當年本不及楚聽雪,可楚聽雪,已留在了百年前。這樣說,你可懂?」
林盡並不是個笨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怎能不懂?
百年前的楚聽雪是天下第一、是數千年來最有望摸到「神」之門檻的人,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當年愛玩愛鬧的少年,如今已成為了只存活於神話美談中的人物。
可折玉沒有。
煙雨山多年來無人敢犯,是因為有折玉。
落燒眼線遍布修仙界卻唯獨插不進煙雨山,也是因為有折玉。
天下人似乎只知折玉身上那些劣跡與罵名,卻忽視了此人隱藏在浪.盪表面下的其他東西。
「流巽妹妹!」
那邊,流巽已用陣法困住曉雲空的行動,聽見折玉的聲音,她一咬牙:
「死鬼,終於捨得出手了,再不吭聲,老娘還以為你要死呢!」
言罷,她同身邊其他人遞了個眼神,而後立馬撤掉了她施加在曉雲空身上的陣法,再未糾纏,而是同旁人飛速撤離此地。
暴雪再次席捲而來,折玉拖著寬大袖擺,拎著明顯短一截的鐵劍,孤身進了暴雪龍捲中。
「錚——」
狂風呼嘯和兵器碰撞聲同時響起,幾乎要震碎眾人的耳膜。
修士失控瀕臨入魔的狀態同燃燒靈海有些許類似,他們無論靈力還是身體強度都會短暫地暴漲至數倍,這也是方才流巽三宗鈺幾個人制不住曉雲空一人的原因。
可讓林盡驚訝的是,現在,折玉拎著一把對他來說差勁至極的外門佩劍,竟從正面生生扛下了曉雲空的全力一擊,且絲毫未落下風,甚至沒讓劍刃沾染一片冰霜。
想當年,江枕風持著跟了自己那麼多年的白鐵劍,終也沒能跨過法器階層這道坎,任劍在眼前碎裂成了千萬片。
可折玉帶的只是一把臨時要來、連趁手都算不上的兵器。他能做到這種程度,只能說明他的靈力精度純度極高,且同對手有著絕對的修為壓制,才能徹底無視法器差距。
如當年,楚聽雪只用隨手摺下的樹枝,就打敗了驕傲的魔族少尊主一般。
折玉出劍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正面擋下曉雲空的欲雪,又滑著劍刃,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別開了他手裡的劍。
林盡甚至都沒看清他劍招的走勢,欲雪就已脫離曉雲空的掌控,落到了折玉的手裡。
折玉把鐵劍和欲雪握在一起,好空處一隻手來,抬手結印,在曉雲空再次發難之前,以一指隔空輕點住他的眉心。
周遭暴虐的風雪瞬息安靜下來,半空中,只有濃墨與縞羽翻飛。
「小子,清醒一點。」
折玉語調散漫,他將手從曉雲空眉心移開,轉而輕輕扶起他的下巴,對上他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
「心魔,終歸只是你的附屬品。
「永遠不要讓它控制了你的心。」
第151章 月夕花朝
曉雲空深如潭水的眸子裡映著折玉的影子。
他看起來疲憊極了,以往謫仙般的人此時髮絲散亂,沒有焦距的眼睛通紅一片,眼下掛著濃重的黑青,下巴上也滿是泛青的胡茬,唇角還留著未乾的血跡。
見他如此,折玉輕輕嘆了口氣。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沉默良久後,他直勾勾望著曉雲空的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