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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柘黃帶著流巽趕了回來,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從煙雨山各個角落出現並聚來的天魔。
那些天魔身上閃著落燒的魔紋印記,當屬呼星客無疑。
瞧見落燒懷裡一副狼狽模樣的流巽,見桃立馬迎上去,抬手將流巽接到自己懷裡。
看見她後,流巽似乎有點恍惚。
她緊緊抓著見桃的衣領,抬手指著她們來時的方向,語無倫次地念叨著:
「見桃……師兄……」
流巽靠在見桃身邊,似乎只會重複這兩個詞。
見桃見狀,什麼也沒說,只像安慰孩童一般一下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直到身邊不知什麼人突然喊出一個名字:
「楚聽雪!!」
「……」
見桃愣了一下,立即抬眸望去。
原本在船上關心傷者的人也分心往那人所指之處瞧了一眼。
只見半空中,殺神劍的濁氣與強大靈流交匯碰撞,半晌,劍氣散去,光芒中出現一個一身白衣的清瘦人影。
那人持著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另一手拎著一隻白玉酒壺,馬尾末端與衣袍下擺攪在一起隨風翻飛,身上劍勢凌厲,竟從正面硬生生接下了那把令正道修士聞風喪膽的殺神劍。
當那抹白衣身影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有人睜大眼睛,眸底竟燃起一絲希望。
林盡聽見周遭是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是楚聽雪!」
「他回來了!」
「就說天下第一劍尊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死掉?是楚聽雪!」
「一定是他沒錯,這個背影,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楚聽雪回來救我們了!」
「大師兄!是他!是他沒錯!」
「吟泉!是吟泉啊!是楚聽雪的吟泉!!」
「煙雨山有救了!看那魔頭還能囂張到幾時?!」
眾人歡呼雀躍,可流巽卻落了淚。
她髮髻凌亂,靠在見桃的肩膀,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只身體有些微顫抖。
而見桃抬眸望了那邊那人一眼,就一眼。
很快,她微微垂下眼,纖長眼睫垂落,掩去了眸里那絲哀傷。
「……」
楚聽雪的名字自各處響起,林盡望著那抹白衣身影,略微有些出神。
他沒看見那人的臉,別人也沒有。
僅憑一把劍和一個遠遠的背影,大家便認定了那是楚聽雪。
林盡沒見過楚聽雪,更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子,只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聽過有關他的故事。
他認不出楚聽雪。
他站在這裡看見的那個人,分明是折玉。
他只是換了一身白衣而已。
只是拿了一把劍而已。
只是束起了長發而已。
大家為什麼會認不出來?
林盡有些茫然。
他左看看右看看,尋不見和他抱有相通疑惑的人,甚至蕭瀾啟眸里也有過一瞬恍惚。
後來,林盡想起了蕭瀾啟說給他的那個故事。
他看著他,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像嗎?」
「?
」蕭瀾啟微一挑眉,回過神來。
他微微抿起唇角,什麼話也沒說,只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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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玉拎著吟泉立在飄滿煙塵的空中。
他換了一身利落方便戰鬥的衣袍,束起了一頭長髮,刮去了下巴上泛青的胡茬。
他看著對面不遠處的韓傲,仰頭喝下一口酒,輕笑一聲,不像是在與敵手對峙,倒像是在與朋友閒聊話家常:
「我見過你,幾年前,在林盡那小鬼身邊。你們當時不是關係很好?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韓傲沒有回答他。
他立在破界黑紅相間的劍氣里,手中漆黑長劍發出了興奮的嗡鳴。
它感受到了強大的力量。
它想戰鬥,想吞噬,想將那些溢滿靈力的血盡數占為己有。
「瞧你那雙眼睛。」
折玉一點不在意韓傲的冷漠。
他只道:
「我記得以前那雙眼睛很亮,很清澈,什麼時候變成了這種顏色?倒顯得不怎麼像人類了。」
「少廢話了。」
韓傲終於開了口。
他抬手舉起破界,用劍尖朝他輕輕一挑:
「在拖延時間?別拖了,出招吧。」
「怎麼,你不想我拖延?」
折玉眼下染上一絲酒後薄紅:
「你想追上去,想殺你曾經的師尊、殺你的朋友,把他們全都餵給你這把破界?小子,別怪我沒提醒你,破界劍靈很會蠱惑人心,今日你信了它替它鋪路,來日,你也會變為這劍下亡魂,又或者變成它的傀儡,任他擺布掌控。」
韓傲微微眯起眼睛。
他眸底閃過一絲鮮艷紅光。
他手中的破界紋路光芒大盛,不斷有黑色團狀霧從中鑽出,霧氣翻浮間,似有一張張扭曲人臉在痛苦嚎叫。
它們繞在韓傲身周,似一層繭,將他層層包裹起來,帶到霧氣再次被氣浪震開,韓傲身上已多出一件墨黑色戰甲。
那戰甲閃著寒光,襯得他臉色愈發陰沉。
見狀,折玉才難得正了神色。
他又飲下一口酒,手執吟泉挽了個劍花。
說實話,這劍太輕,他用著並不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