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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吧。」
這句話就像是某種被施了法術的咒語,待尾音落下後,曉雲空周身狂涌的靈力逐漸安靜了下來。
見他即將失去意識,折玉抬手一攔,要他不至於就這麼直挺挺從半空中跌下去。
折玉扛著一個人拎著兩把劍,身姿依舊輕盈。
他先把曉雲空和欲雪交給了三宗鈺,又用衣袖好好擦擦手裡的短劍,仔細檢查這把小劍劍身並未多出什麼傷痕,才把它遞還給那小弟子。
可能是方才見自己這小劍在折玉手中使出了那樣大的威力,小弟子一時竟有些不知該怎麼拿劍了。
他鄭重地把那把小劍抱在懷裡,多少有些惶恐。
折玉將他這副模樣收進眼底,沖他笑笑,說了句「多謝」,才瞥向旁邊圍過來的眾人。
「去把……」
折玉話音微微一頓。
片刻後,他抿抿唇:
「去把見桃叫來吧。」
見桃曾經也是煙雨山西坎門主、天下醫修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可惜後來,她遭逢變故,一夜白頭,無心向道,更無心再擔此大任,便在煙雨山內尋了個偏僻安靜的地方住著,平時就跟好姐妹流巽吃吃茶,若無大事,沒人會去驚動她。
見桃是個溫柔性子,就算半夜被吵醒也不惱。
此時,她坐在床榻邊為曉雲空診治,許久後,她才收了針,看著悠悠醒轉的曉雲空道:
「多久了?」
「嗯?」
曉雲空頭痛還未散,他瞧見自己屋裡圍了那麼多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回憶起先前那些破碎的畫面。
他似乎……險些入了魔。
「被心魔困擾,有多久了?」
見桃語調溫柔,語氣也很舒服,聽她說話,總是能莫名叫人安下心來。
「……三年。」
見桃點點頭,對這個時間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又問:
「因為什麼呢?」
「不知。」
「你這孩子,出這麼大的事,也不曉得吭一聲,就一個人扛著?若是今日當真入了魔?你要怎麼辦?你要山門內萬條性命怎麼辦?還有,你自己的心魔,你竟連它因何都不知嗎?」
今夜這一切實在太過驚心動魄,三宗鈺到現在還在後怕,此時便沒忍住多說了幾句。
「師兄,不怪他。」
見桃溫聲打斷了三宗鈺的話:
「雲空體內心魔來得蹊蹺,不像是自然生長,倒像是被外力引誘出來的。可能是早被遺忘的某個畫面,也可能是藏在心底、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念想,經外力引誘後,就這樣一點一點滾雪球般長到了無限大。因為連雲空自己也不知道心魔的源頭,自然也就無法對症下藥進行壓制,這才發展成了今日的模樣。」
說著,見桃又嘆了口氣:
「發現自己道心不穩,你早該來找我,也不至於拖到現在。雲空,現在我問你,入無情道前,你可有未完成的事,或未斬斷的緣?無情道,險之又險,可能你自己未曾發覺,但一旦經外力引誘,這些都將變成刺骨尖刀害你性命。」
「……」
曉雲空微微垂下眼,似在思索。
見桃這話也並非說給他一人聽,倚在椅子上的流巽輕輕搖著團扇:
「外力引誘?我從未聽過這種古怪東西,竟還能從無情道里扒拉出破綻、助長心魔不成?」
「是。我也是第一次見,實在奇怪。」
見桃收好自己的醫箱,垂眼時,她偶然瞥見了曉雲空手上那道冰藍色的鳳翎印記。
她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
「看來,是朱雀先祖救了你一命。」
「……」
曉雲空不知她所言何意,他看見桃望著自己的手,便也抬手瞧了一眼。
這便見其上不知何時竟多出來一道冰藍色的鳳翎印記。
「朱雀秘境現世所帶來的靈氣震盪,在你體內遺留了些許冰寒氣息,你的冰靈根與其同源,這些氣息能滋養你的靈根,也能幫你暫時壓制心魔。
「在這段時間裡,去找答案吧,雲空。去看看,你到底丟了什麼?」
說著,見桃將木箱收回儲物戒內,起身正欲離開時,腳步卻微微一頓。
她抬眸看著屋內那一張張人臉,卻沒尋見自己要找的人。
片刻,她微微垂下眼,語調稍稍低了些:
「阿玉……肯拿劍了,是嗎?」
她輕輕彎起唇,最後,只嘆息般留下一句:
「這才對啊。」
見桃沒再多留,她抬步離開了曉雲空的屋子。
她一頭雪白長發同桃粉色衣裙疊在一起微微晃動,像是樹梢上被風輕撫的桃花。
她走出燭火,走入深夜,聞見夜風清香時,她似有所感地抬頭望向了那片星空。
下一瞬,她餘光瞥見旁側似有人影,回頭看去,竟見是一位少年,還有一隻天魔。
那隻天魔生了一雙很難叫人遺忘的青粲色眼睛。
見桃愣了一下,多年前的記憶瞬間清晰,她沖他笑著點點頭,算作時隔多年的問候。
她又看向林盡:
「擔心雲空是嗎?他暫時沒事了,你可以去看看。」
「哦……」林盡趕緊沖她行了禮:
「謝謝師叔。」
「不謝,分內之事。」
目送見桃離開後,林盡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