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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一挑眉,再沒管花南枝,而是上前幾步同大叔道:
「大叔,我想問問,霧中這鈴音是什麼意思?」
大叔瞥了他一眼,開口語氣不大好,但還是同他解釋道:
「這霧氣古怪得很,人進去後會迷失方向,最終被活活困死在內。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甘心被困在這個鬼地方,是我們不想出去嗎?所以,每當有人進入濃霧地帶,就得有人在霧後撥鈴,好幫霧中人尋見正確方位。」
「哦……多謝!」
林盡低頭道謝。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幾人已被大叔帶出了濃霧。
正如大叔所說,霧後的空地上以木頭架子支著一個生鏽的鈴鐺,有個婦人正站在鈴鐺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見霧後有人出來,婦人微微一愣,隨即面上便露出嫌惡之色:
「不是叫你趕人嗎?將人帶進來作甚?!」
大叔啐了一口:
「他們非要進來送死,我能有什麼辦法?!行了行了,死婆娘,也別跟老子在這吼,趕緊回去煮飯!餓死老子了……」
大叔一邊罵,一邊推著自己媳婦離開了,他們夫妻倆只顧著吵架,從頭到尾再沒搭理身後三人哪怕一眼。
那夫婦倆拉扯著走遠了,林盡看看他們,又看看遠處光景。
進了裡面他才發現,濃霧並非將雙喜村整個浸沒,而是像一個倒扣的巨碗一般,將整個村子罩在了裡邊。
這小村子瞧起來,反倒要比先前的三陽鎮正常得多,至少裡面有活人,還不少。
只是……
林盡皺了皺鼻子。
他看看花南枝,又看看曉雲空:
「你們有沒有聞見什麼奇怪的味道?」
曉雲空點了點頭。
花南枝也答:
「有,好香啊,這是什麼味道?」
「不知道。」林盡又仔細嗅嗅,還是沒聞出門道。
那味道不是從某個方向飄來的,而是混在空氣中,無處不在。
像花香,又像女孩脂粉的味道。
而且,他們越走近村莊的方向,那味道就越濃郁。
不過,目前來看,這味道除了膩人些,倒沒有什麼其他問題,至少林盡這麼脆弱的身板還沒感到不適就是了。
所以他將此事先放去一邊,轉而打量起眼前的雙喜村來。
村頭是個類似門框的巨大木架子,上邊用麻繩掛了塊木板,其上寫著「雙喜」二字。令林盡意外的是,木板上的字跡骨架勻稱,筆鋒凌厲,頗有書法大家之韻味,倒和眼前這充滿淳樸鄉野味道的小村格格不入。
往村內看一眼,環境還算整齊乾淨,內部也頗有生活氣息,除了頭頂灰色濃霧籠罩導致入目一片灰暗顏色以外,這地方竟跟普通的小村沒什麼兩樣。
據先前三陽鎮那位客棧小哥所說,雙喜村已經被鬼霧困住六七年了,這期間,裡面的人出不來,也傳不出絲毫音信。六七年,沒水沒糧,早該被困死在裡面了才對,可此時看來,這村莊內部竟還算正常。
村內也有不少村民走動,他們多是扛著農具的漢子,或者坐在門口浣衣的婦女。
林盡仔細觀察了這些村民,發現他們每個人的膚色都同先前那大叔一樣,略微有些發灰,且每人面上都籠著一層陰雲,瞧起來就是一副不好惹的壞脾氣模樣。
他們看見林盡三人後,反應也都不怎麼好,無一例外擺出一副厭惡表情,更有甚者直接啐一句「晦氣」,然後抱著洗衣盆進了院子,將院門「砰」一聲摔得震天響。
「我說方才那大叔怎麼那般沒禮貌兇巴巴,原來他住的地方就是這般風氣!他們這村子不該叫『雙喜』,應該叫『暴躁』,或者『壞脾氣』!」
花南枝進村後可是受了不少白眼,以往她去哪不是被人捧著恭維著,哪裡受過這種不待見?
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可又記著林盡方才的話,所以沒有發作,只跟在他身邊悄悄吐槽道:
「怎麼都見不到一個笑臉啊?別說笑了,連個稍微和善些的眉眼都瞧不見,個個都是怨氣深重的模樣,你聽,好像四面八方都是吵架聲,真是個不友好的地方。」
的確如花南枝所說,他們見到的人都板著一張臉,路過四家院子,有三家都傳出叫罵摔砸的聲音,還剩一家,倒是沒人吵架,因為裡邊傳來的是不知誰人的悽厲哭嚎。
林盡嘆了口氣:
「我們現在看著是覺得古怪,但深入想想,倒也能理解。你說,假如你被困在一個地方,六七年無法聯繫外界,還日日見不到陽光,見到的世界都是灰濛濛陰沉沉的模樣,整整七年啊,你能笑得出來嗎?」
花南枝順著他的話想了想,然後誠實地搖搖頭:
「不能。」
是啊,當然不能,不抑鬱發瘋都不錯了。
但林盡看著這地方,覺得自己要抑鬱了。
更抑鬱的是,這次任務玉簡里依舊沒有給任何詳細信息,因為雙喜村的情況實在太特殊,外邊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誰都不知道村里究竟發生了什麼,自然也沒有任何有效信息能夠被記錄。
所以,任務的具體背景只能由他們自己探索,可若這村里所有人都是這副模樣,他們該上哪去問有關這案件的具體情況呢?難不成還要他挨家挨戶上門討罵裝孫子?那他也太冤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