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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在蕭瀾老狗手裡栽一次,就能栽第二次,我為什麼要站一個已經失敗過一次的隊伍,然後等著蕭瀾老狗的瘋狂報復?我並不傻。」
「不不不,孩子當時年齡還小,什麼都不懂,玩不過蕭瀾老狗很正常。」
折玉實在想笑,他忍了很久才忍住即將彎起的唇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些、可信一些:
「他自身實力很強,如今就算我拿劍對上他,怕也難敵。至於心計……我給他尋了個不錯的老師。今日蕭瀾承選擇帶你來赤霞城,那說明,他身邊能用的人怕是已沒有多少了吧?而蕭瀾啟這邊有我煙雨山,還有落燒的呼星客,他的贏面已經很大,如果再有你惑音骨靈傳承的助力,推翻蕭瀾老狗,只是時間問題。怎麼樣,利弊已明明白白擺在你眼前,千骨姑娘,能否聽我一言,考慮為你自己尋個新的好去處?」
「……」
千骨如音在原地沉默許久。
最終,她微微抬起眼面對摺玉,張了張口,像是想同他說些什麼,下一瞬,人卻突然消失沖向了花無咎的方向,只給折玉留了一句即將消散在風裡的:
「滾蛋,少花言巧語拉我進坑!我不求什麼權力富貴,只求個安穩日子罷了!」
抱著白骨箜篌的白衣女子俯身直衝南城牆上的陰魂旋風而去,她寬大的袍袖與衣擺隨風飄舞,動作乾淨利落至極,眼看著就要朝花無咎發起攻擊——
折玉微微嘆了口氣,拔開白玉酒壺的壺塞夾在指間,將它當做小石子般隨手擲出。
壺塞以極快速度飛向千骨如音的方向,穩准狠地砸在她後頸,下一瞬,她懷中箜篌消失,她整個人瞬間失了力道,從半空中跌了下去。
折玉從容地過去,接住千骨如音之前還有空伸手接住壺塞把它塞回去。
「好好勸不聽,非要來硬的綁了回去。」
折玉搖搖頭,長長嘆了口氣。
他將千骨如音抱穩在懷中,臨走時,他看了眼赤霞城南側的城牆。
城外,明燭天的天魔果真已經撤了,看來,他折玉的名號放到現在也還算有幾分威懾力。
但仔細想想,事情似乎還是有些奇怪。
蕭瀾承為何要如此著急費勁地布赤霞城這場局?因為曾經和花無咎有過過節,所以蓄意報復?
不對,蕭瀾承並不是那樣意氣用事的人,他若出手,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不得手決不罷休。若是主動撤離,也只有兩種情況,要麼事情超出預料令其元氣大傷,要麼,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費心費力鬧出赤.毒風這場大戲,看著是要屠城,可待走到人家門口了又掉頭回去,臨走只抓了個皎月醫仙……
等等。
皎月醫仙?
折玉眸色一頓,目里浮上一絲瞭然。
蕭瀾承此魔,還真是……不可小覷。
總之,赤霞城這次,多半算是無辜為別人家的大戲受了場無妄之災。
折玉抱著千骨如音,走出幾步,恍然發覺,赤霞城陰暗許久的天色似乎灑下了一點光。
原來,不知何時,籠罩赤霞城上空的沉重陰雲已經淡去了。
陰魂鬼氣被一陣風吹散,隱隱露出其後火一樣紅的天空。
轉頭看去,花無咎已在城牆邊緣,再退半步,便踩空朝後跌墜去。
他身上紅衣染滿鮮血,墜落時,身上披滿空中赤色的霞光,某一瞬間,竟如火花一般熱烈耀眼。
第205章 如釋重負
一切都發生得那樣迅速,不給人留一點反應的時間。
陰寒鬼氣在洶湧過後歸於平靜,籠罩赤霞城數日的沉重陰雲變得稀薄最終散去,城牆上包裹住花無咎的灰色風繭也逐漸消失,露出了其後依舊站立的人。
花無咎手裡拿著已經破損的召魂旗,身上的暗紅色已分不清是衣料還是血跡,他頭頂的金冠已落,長發披散著,踉蹌至城牆邊緣。
最後一團陰魂在半空盤旋一圈,帶著數百重疊在一起的悽厲尖叫俯衝而下,如一支利箭穿透花無咎的胸膛,最終散做萬千煙塵消失在赤色晚霞之中。
花無咎猛地吐出口血,他再沒有力氣,他鬆了手中召魂旗,整個人立在城牆邊緣,微微搖晃兩下,終不受控制的朝後仰倒去。
此時正值傍晚,林盡終於看見了赤霞城傳說中如火焰一美麗的赤紅色晚霞。
那些赤金色的光芒將灰暗天空燒成一片暖色,給整個赤霞城鋪上一層暖融融的光,而花無咎短暫沐浴一瞬霞光,便跌落入城牆下灰色的陰影里,只有他赤色衣袍在空中翻飛,短暫燃燒一瞬,落地歸於沉寂。
「爹爹!!!」
花南枝聲音嘶啞,她艱難地自地上爬起身,踉蹌著跑向花無咎的方向。
可她一身蠻勁在關鍵時刻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她腳步虛浮,跑兩步便摔在地上,卻顧不上呼痛,只咬咬牙爬起來接著靠近他。
短短一段路,花南枝卻走得那樣艱難。
她身上的痛感不知是摔出來的傷還是擴散出來的心痛,她四肢並用爬到花無咎身邊,手沾上了他身下漫出的血。
花南枝眼裡的花無咎,永遠是高大偉岸的,他永遠那樣一絲不苟,用寬闊肩膀包容花南枝所有小性子,為她擋去所有的風雨。
父親是她眼中無所不能的存在,可直到現在,花南枝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她的父親也只是個凡人,他的肩膀遠沒有她想的那樣寬闊,他的生命是那樣脆弱,脆弱到花南枝捧不起,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