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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馭獸師確實可以跟妖獸靈獸以外的鬼和魔定契,可鬼魔二者與妖獸不同,他們比妖獸強大數十倍不止,也有自己的思想,不會被輕易馴服,更不可能甘心臣服於人類。修仙界歷史上確實有馭獸師成功與鬼中攝魂定契,可當時的情況極其特別,因為與那位馭獸師定契的攝魂是他的亡妻,兩人都全心全意信任彼此,這才能夠成功。
畢竟定契一事需要交換魂血,若沒有絕對的實力壓制,萬一在交換魂血的過程中,對方毀約使詐,碎了修士魂血,修士便死得透透的,一點生還可能也無了。
林儘是哪裡來的膽子,哪裡來的自信,敢跟一隻怨氣深重的紅衣定馭鬼契?!
但林盡沒有理會他。
他只彎腰把球球抱起來,安撫似的揉揉他的腦袋,把他放去了自己肩膀上,再同祭台下二人解釋:
「定契過程中,需要交換魂血,即便祝爾瑤自己已記不清當年之事,可她的魂血會替她記得。那些記憶,比任何人講述的故事都要客觀,只要知道那些,便能知曉祝爾瑤的痛苦與執念,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不可。」
林盡話音剛落,曉雲空便皺眉拒絕:
「太危險。交換魂血時,萬一她有什麼歹念……」
「師兄,我相信我的直覺,也相信她不會。」
林盡溫聲堅持道:
「若事真有變,我也會做好萬全準備,在自己死前捏碎她的魂血。到時村中陣法依然會潰散,不過,如此一來,便得托師兄和花大小姐回山後,代我為我二位師尊道無法盡孝之歉了。
「我不想不明不白地審判任何一人,這於我良心有愧,也不是我想追求的公道。我想有自己的堅持,那就必然得付出代價,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認。」
說完這話,曉雲空和花南枝皆是沉默。
林盡知道,這便是默許他冒險的意思。
所以,他看向了還坐在祭台之上的祝爾瑤:
「我不殺你。你可願跟我定馭鬼契,讓我通過魂血看看你身上發生的事?若有冤屈,若有不平,都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解決所有問題。若你願意,待到一切真相大白,我便可將你度化,送你重入輪迴。」
「馭……鬼契?」
祝爾瑤眨眨白色的眼睛,那一片茫然的純白和她眼下的血色裂痕對比明顯。
她聲音很輕很細:
「那是什麼,會痛嗎?我怕痛。」
「不痛。」
祝爾瑤歪歪頭,又問:
「若我跟你定了這個什麼契,我就是你的僕人了對嗎?」
「不,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祝爾瑤想了想,朝林盡攤開手掌,露出掌心那顆小小的珊瑚珠:
「那若我答應和你定契,這顆珠子,可以還給我嗎?」
「……」林盡失笑:
「當然。」
「那好。」祝爾瑤仰頭看著他:
「我該怎麼做?」
「什麼也不必做,只要信任我就好。」
說著,林盡盤腿坐在祝爾瑤對面,吐息勻稱後,他抬手結印,召出山海筆,繪製出幾道意義不明的符文。
一人一鬼的髮絲與衣擺無風自動,曉雲空和花南枝知林盡心意已決,便再沒出聲打擾。
花南枝擔憂地望著祭台上的林盡,片刻後,她見林盡的小狗崽從他肩膀上跳了下來,又躍下祭台,一顛一顛地走來了他們這邊。
花南枝彎腰把他抱起來,她嘆了口氣:
「球球殿下,你要有個鬼妹妹咯。」
鬼妹妹?小小紅衣,她也配?!
蕭瀾啟心裡窩了一肚子火,他不願被花南枝抱在懷裡,他仰頭看看,嫌花南枝個頭太矮,便跳到了曉雲空身上。
曉雲空從剛才開始,目光就黏在狗崽身上沒下來過,此時突然被寵幸,更是受寵若驚。
他看著小狗崽,一點不敢動,生怕把他傷了摔了。他只挺挺脊背,努力站得又直又穩。
蕭瀾啟對他這個爬架很滿意,他沿著曉雲空的手臂一路上到肩膀,最後還覺得不夠,索性爬到了他的頭頂臥下。
這視角不錯,比林盡那傢伙高多了!
馭鬼馭鬼,馭去吧!倔得像一頭死驢,非要糾結什麼公道什么正義,都是你們人類的臭毛病,真希望那隻紅衣突然暴走捏了你魂血給你點教訓!
討厭!討厭人類!討厭林盡!
蕭瀾啟趴在曉雲空的頭頂,心裡怒罵林盡一百萬次,視線卻還一直落在他身上沒有挪開。
林盡的臉色有些發白,顯然,這馭鬼契對他來說並不輕鬆。
他的修為並不足以與紅衣定契,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他需要找一個高階修士做介,才能確保一切順利進行。
但如今曉雲空受制,林盡又需要親自從祝爾瑤的魂血窺得往事,所以,即便會被反噬,他也得逞這個強。
好在他沒看錯人,祝爾瑤全程十分配合,就算被外人剝離魂血,她也沒有絲毫抗拒。
林盡交換兩枚魂血,用自己魂血沾染祝爾瑤的氣息,又在祝爾瑤的魂血上打入自己的烙印。
到這一步,馭鬼契的簽訂便已完成了九成,下一步,魂血歸位,馭鬼契成。
但林盡拖了些時間,因為,他還需要用神識探入魂血,去搜尋祝爾瑤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