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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娘的是折玉,不是什麼楚聽雪的師弟,不是楚聽雪身邊那個黑衣跟班,我是沒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人生嗎?我他娘的是折玉!!你知道我這幾百年有多努力嗎?你知道我一天要練幾個時辰的劍嗎?我只是想跟你堂堂正正比一場,可為什麼我輸了就是努力永遠比不過天賦,贏了就是『楚聽雪狀態不好』、『楚聽雪肯定放了水』?那我算什麼,楚聽雪,我算什麼?!你能不能永遠從我生命中消失?能不能讓這世界公平一點,能不能把我本該得到的全還給我?!」
折玉一口氣發泄了自己多年來的全部委屈,他臉色都微微漲紅了,眼中滿是血絲,怒氣上了頭,活像一隻惡鬼,恨不得將眼前亦師亦友亦宿敵的人吞吃入腹。
「……」
楚聽雪聽過他的話,沉默許久。
他盡數承受了折玉的惡意與控訴,他臉色有些白,最終也只抿抿唇,有些無力地道出一句:
「抱歉啊,阿玉。」
說著,他又點點頭:
「我明白了,那……那你就當我今日沒來過吧,我去告訴師尊,我跟你好好比一場。」
說完,楚聽雪抬眸看著折玉,像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手抬起來,遲疑許久,又微微蜷起手指垂了下去。
他最終又同折玉說了一句「抱歉」。
而後,他轉身離開,身影逐漸被竹林間下沉的濕潤白霧遮掩。
折玉站在原地。
他看見他仰頭喝了口酒,越行越遠。
楚聽雪的走姿很是瀟灑,一走起來,身邊仿佛生著風,衣擺和馬尾會隨著他的動作晃動,看起來,似是將少年的意氣風發表現到了極致。
折玉對他的姿態和背影太熟悉了。
他記不清自己在他的影子下待了多少年,更記不得自己望了這背影多少年。
一直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許久後,折玉才收回了視線。
他垂下眼,發現自己的手掌心不知何時已經被自己掐出了血。
他眸色未變,只默默擦乾淨了手裡的斷弦劍。
有關掌門人選決定的通知很快傳來了折玉耳里,二人公平競爭,共同接領一個高階任務,最終由煙雨山所有長老根據任務結局情況以及完成度,再結合二人的實力、心性、平日表現,評定最終的掌門人選。
折玉和楚聽雪抽到的任務是剿滅一個隱匿在千落冰原的邪修團伙。
折玉沒有跟楚聽雪一起行動,他當日一早便出發去了千落冰原。
這個任務對他和楚聽雪來說都不算難,只是千落冰原地形複雜,藏著許多未知的危險,那群邪修又十分狡詐,每次接領這任務的弟子不是跌入陷阱身隕於此,就是被邪修耍得團團轉無從下手最終無奈打道回府。
折玉抱著必贏的決心來到千落冰原。
千落冰原看著就像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層平原,但其間縱橫著許多深不見底的溝壑,那些溝壑相互連接,就像是一處巨大又複雜的迷宮,那些邪修便藏在溝壑中,每次都能靠著比外人更熟悉地形的優勢擺脫追殺。
折玉早知這點。
他來時提前做了不少功課,來後先一聲不吭連毀邪修三個窩點,囂張邪修潰不成軍,大小頭目被他嚇得屁滾尿流四散奔逃,折玉想也沒想便提劍追去邪修頭領的方向。
那妖人似乎當真被他嚇破了膽,逃著命還頻頻回頭,嘴裡亂七八糟地喊著「仙尊饒命」,用盡渾身解數想救自己一條狗命。
而他那些修邪道的徒子徒孫此時只顧著自保,一個個都跑沒了影,折玉沒去管那些嘍囉,他只緊盯眼前的頭目,打定主意要將其斬於斷弦劍下。
追擊時,他注意到,自己似乎被引著向千落冰原的深處去了。
意識到這點,折玉有一瞬的猶豫,但也只有一瞬。
這些邪修修為都不高,只是手段殘酷狠辣,才成為一方禍患。
折玉未必會中對方詭計,與其在這猶猶豫豫錯失良機,倒不如悶頭拼一把。
他想贏。
他真的想贏。
他真的……太想贏一次了。
折玉跟著那邪修,幾乎到了千落冰原的盡頭。
後來,那邪修突然停了下來,回頭陰惻惻地望著他。
折玉沒有跟他廢話,他手挽劍花就要刺向那邪修心口,劍勢逼人,可那邪修卻突然變得十分從容,絲毫沒有要躲的意思。
在那一瞬間,折玉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可已經晚了。
劍尖刺入邪修的身體,對方體內卻瞬間爆出一片毒霧,如一條條毒蛇纏上斷弦劍刃,又一路游到折玉身上,無聲無息地鑽進了他的經脈。
折玉面色一變,試圖抽出斷弦,可那邪修卻先他一步緊緊握住了他的劍刃。
他冷笑一聲:
「煙雨山的正道臭蟲……」
隨著這句話,先前鑽進折玉經脈的毒霧飛速游遍了折玉全身,他調動靈力想阻擋,可他那些精純靈力竟攔不住毒氣絲毫。
那些毒視他防禦為無物,將毒滲透他體內每個角落後,折玉只覺身上傳來一股鑽心蝕骨的痛,那些毒近似在他體內寸寸爆開,生生炸開了他的經脈。
折玉猛地吐出口血。
「哈哈哈……」
邪修七竅流血,卻笑得開懷:
「逼到窮途末路,就算是兔子也會反咬一口,難不成,你不曉得這個道理?還敢這樣追殺一個毒修?」